第六次倒入与杯口齐平的大米，苜烟盖上了米桶。

【我真服了，怎么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啊！】

接连几行的叹号像是不足以表现此刻的心情，许妍又陆续发了各式头顶冒火和嚎啕大哭的表情包刷屏。

许妍，苜烟房东的女儿，两人近期的聊天记录也多半集中在许妍对于相亲百态的吐槽中。

【怎么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苜烟回以抱抱问候后，暂且将手机放到一边。

拧开的老式水龙头除了寻常哗啦的水流声，还时不时伴随着些咿呀的声响，好在这个冬日尚算温和，不至于有冻坏的风险。

清澈的水流打在松散的白米堆上，冲刷出盆中央的凹陷，刺骨的生水逐渐蓄满，澄澈中晕开米色的醇白，苜烟指尖试了试温度，熟悉过后开始淘洗，盆中的清水随着手中的动作越发接近奶色，倒是瘦削中一半通红，一半青白的手掌被掩盖了。

淘洗三次，水位加至合适的位置，苜烟按下了煮饭键。

六杯米，是苜烟一周上班所需携带的饭量，一次煮好，匀好放冰箱里冻着，需要时取出，方便的同时也省下了分次煮饭的电费。

滤下的水被归在一只较大的塑料盆里，约有大半盆，苜烟两手端着去了阳台。

老旧推拉窗的密封性并不是很好，好在苜烟所租的房子是封了阳台的，在三面环绕的蓝紫色窗户的阻隔下，寒风进不来多少，温度还算适宜。

狭窄空间下，只能够放下一台老式排水洗衣机的宽度，其余空当只够踮脚侧身通过，在这处处彰显拥挤和陈旧的空间内，几株用废旧泡沫箱又或是破损瓦罐装盛中生长的青翠绿意，倒是为周围陈设点缀生机。

自然也不是什么名贵植物，一盆葱一盆蒜，生了根长了叶子留待时不时炒菜掐取，盛夏时种下的，土里混着的零碎鸡蛋壳便算是肥了，如今也不知取用了几茬了。

发芽的土豆苜烟也埋过，可惜没长成，烂土里了，倒是前几周买菜送的香菜种子，随手撒进去，如今倒是长势颇好，密密麻麻地发了大半个泡沫箱的新叶，瞧着葱茏喜人。

一旁有只破了洞的瓷盆，也装了土，孤零零的插着一棵枯败植株，是苜烟移来的辣椒，已过了它肆意生长的阶段了。

结了满株细小但又辣劲十足的果实，被苜烟晒干后收在篮子里，当佐料配菜吃了两个月还有些富余，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更何况，苜烟已留了种等明年开春播下。

半空悬着用废旧的大饮料瓶做的简易滴灌装置，苜烟将淘米水匀了匀，尽数倒在几个瓶中，接下来一周便是不管不顾也无碍了。

取下竹竿上晾着的一网小鱼干，苜烟回了屋。

新晒的小鱼干隐约散着鲜香的腥气，摸着虽已成型，但又不是那般通体梆硬的质感，这样的程度，炸来外皮酥脆，内里又能保留着些许鱼肉的软滑，口感丰富，苜烟将它们尽数摘下，浸在温水里，待鱼皮软化后，拇指一掐，左手一捏，娴熟地挤出鱼肠。

手机又响了几声，没有熄屏，依旧停留在聊天记录的界面，苜烟扫了几眼。

【上次不是有个姨妈加了我嘛，说是要给我介绍。】

【我都没见过她！】

【也不要知道是怎么找到我的！】

【可能是我妈吧，她老上心了！】

【我真的是不理解了，这高中管的严，大学不让谈，怎么一毕业就逼着我相夫教子了呢？！】

【这一天天的，只要是个人就往我这里塞，我还说不得，一开口就搬出那套什么我结婚生子了她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就纳闷了这到底谁给她发布的？真的是快受不了了！】

【跪地痛哭GIF】

【你看看这个吧。】

最新的对话框，是许妍发来的图片一张。

苜烟处理完小鱼干，又用清水冲了两遍，搁到一旁晾干水分，顺带用洗了一捧红皮花生，放在淘米篮中滤干水分，洗菜盆中漂浮的，是各式的青红辣椒，线椒和螺旋椒都混了点，红绿相衬，倒是鲜亮无比，晶亮的水珠蓄在不平凹陷处，更显色泽。

苜烟擦了擦手，腾出空来点开了大图。

不出意外，是许妍“姨妈”介绍的相亲对象的真人照片。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