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都有个兴衰,这年月赶年月,就追到了如今。
这是迄今五百年来,乾朝历史上空前绝后的繁荣,建丰元年,新帝高志兰继位,同年里阳春三月,大赦天下,就连与其争天下的几位兄弟都被放了出来,恢复其爵位还分发了代表皇权的双龙玉佩,大有将仁政进行到底的意思。
“好一个大赦天下,不过是赦免一群平庸之辈,怎么不见皇上动那个山头的人?”茶馆里的一少年手挥折扇,扇尖点在窗外如画的风景里,远处山脉绵延,他随手一指,旁人不明就里的一瞧:“前几辈的恩怨,到今天还惹人唏嘘。”
“小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讲,新帝勤勉心善,把先帝正在修的行院都拿出来做佛塔,保佑我朝气脉。”旁边喝酒的人看起来年长许多岁,忽略发福的身材勉强可算作是公子哥,与一个小少年理论,他本是不屑的,只是看他穿的贵气,气度不凡,不免想交个朋友。
“那花的,不都是百姓身上搜刮的银子?国库国库,存的都是百姓省下的钱,真善心,怎么不减税?”说话的少年收起扇子,一杯冷酒下肚,匆匆拿起几块点心就往屋外走,两步挪移,身形像是没怎么动,人却不见了踪影。
“不是我说的,诶……刚还在这儿,人呢?”看到这奇景的人都不免朝脚下看,心说小孩调皮,可别是掉到坑里了。
“这个岁数,真是墨村出奇人。”回过神的胖子不自觉的看向窗外,仔细分辨,众山围困的圈子里,冒着浓浓的紫烟。
这江湖发展至今,不免有些爱装高深的能人异士博人关注,周遭人眼里,即使出现个三头四角的怪物也不足为奇,事不关己,只是随意评论几句。
“不见家仆,这身手兴许是江湖人士,能出现在半尺墨村,想必和墨村寨主家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弟有关系,依我看,新帝上位,墨家是个隐患。”胖子背后忽的晃过一个人影,夺过他的杯子给自己倒上了清酒:“墨家近日接待了一个神秘的朋友,我等了半月,却不见那人半个影子。”
“墨村引人神往的东西居多,难保是有人来求墨老的墨宝,不足为奇。”胖子示意来人坐到自己对面的位置。
十里酒镇的酒色美景,半尺墨村的文宝机械,黄鹤西楼的佳肴糕点,都是江湖人的追求,而眼下觊觎墨村的人望着屋外紫烟,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桌上都是些点心,不过是出来解馋的小孩子,我知你担心什么,墨家与吃人谷的那位是血亲,的确该提防。不过墨村一向向往桃园,连新帝上位都献宝了桃木雕,以示无求。”胖子无奈的夺回自己的杯子:“谁告诉你刺客能喝酒的?”
“任务完成了。”来人戴着面纱斗笠,灵巧的低头喝酒,露出半张惨白惨白的脸,眼角一颗泪痣恰到好处,带的隐在纱后的眉眼都传情:“若墨家真的心在桃园,武林之事就不该插手。”
“你发现了什么?”胖子略有些嫌弃的看了看蒙面姑娘的黑衣服:“为何总是这个打扮?”
“隐蔽,不引人瞩目。”那人沉稳的声音气定神闲:“我查到,墨村组了二十人的外编队,都是高手,说是武林将有乱,提前预防之类的。”
“你不觉得这酒馆的人都在看你吗?朱玉,日后随我出门,要像个寻常女子,知道吗。”胖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上,似乎在出神。
“领命。”女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洞穿力:“墨村人狡猾,暂时拿不到证据证明。”
“还有别穿黑衣服了,守孝十年,天大的恩情也该还了。”胖子从邻桌拿起一个新酒杯,倒上酒又洒在地上:“他若真没投胎做了孤魂野鬼,也怨不得你我。”
“墨村的事继续盯着,你的猜测如果没错,这是大功一件。想做武林的一把手,未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胖子深吸一口气,像是想起什么,轻轻拍了拍朱玉的肩:“我觉得,你不会把仇恨带进来,对么?”
“以后的路还不知如何,王爷能放下?”朱玉的问话没有答复,自知多话的离开了。
“似你,越发刁蛮了。”胖子闭着眼,陷入沉思。
小少年自酒肆跑出,先是用了师父教自己保命的轻功腾挪术拼命跑远,后躲在一处驿站吃完手里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牵上自己寄放的花白马,身后跟着比他牵的马高出一头多的大黑马,黑马看到小少年跟过去低下头蹭蹭他的手心,很是温顺。
那个胖子气度不凡,他自觉刚刚说错了话,出门在外要时刻留心,为保安全,小少年用了功夫,眼下豆大的汗珠挂在脑门上。他觉得因为两句玩笑话跑得满身汗有些亏,又觉得自己的觉悟实在是比师父都高,不由得放松下来。
近日墨村有些出奇的热闹,听酒馆的人说,那里的小厮前几日还去围观朝廷的大臣坐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