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李雨秋的眼睑，令他眯着眼睛慢慢从床铺上起身。少女的声音从身畔传来：“你醒了？”

“现在几点了？”

“3月1号，下午1点36分。”许云蝉坐在李雨秋对面的椅子上，向他展露出笑颜，“赶紧收拾收拾，说好的两点要陪我出门的。”

“等下，我记得布偶猫不是说……”

“没错，可是你答应了我的。”许云蝉可怜兮兮地朝着李雨秋眨眼睛。

李雨秋叹了口气，他向来不擅长对付许云蝉这样的女孩子：“好吧。”

来到卫生间，冷冽的清水扑在脸上让李雨秋清醒了一些。但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莫名的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只是空洞地出门，跟在许云蝉的身后。

学校的几个街区外，南湖岸边有一座生态园。早春的风吹过湖面，几只天鹅张开翅膀扑腾起水花。水边的草地上几个小朋友朝着天空挥舞着泡泡机，肥皂泡映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跑累了的他们回身一头扎进站在后面的母亲怀抱里，接过父亲在户外无烟烧烤架上刚烤好的肉串大快朵颐。李雨秋跟着许云蝉慢慢走在离水边更远些的跑道上，几位慢跑的人互相说着打气的话路过他们的身边。

这些稀松平常的景象，在2145年是只有在南湖区能见到的特产。

平宁，虚假的永生之城。

2030年，第一次技术突破，给予了人类30年的额外寿命；15年后的第二次突破，将人类的寿命上限再次提升50年；又是20年后，第三次突破再次为人类续上30年。2070年，以莫斯德斯教授为首的多位生物领域的大神同时预言，以目前的生物科技进步速度而言，寿命延长将会永远快于生命流逝。他们的话也在随后的百年间得到了验证，史称“莫斯定律”。

只有能活到下一次技术突破，才能等效于永生。

无限时代出生的孩子们大都选择居住在平宁另外四大区的高楼大厦之间。在这里，人们躲在自动驾驶的智能汽车内，从一栋建筑转移到另一栋建筑内，连阳光都见不到。他们沐浴着可调控的健康光照，呼吸着高度过滤的空气，吃着经过分子技术处理过的养生食物，竭尽全力地将自己的生命延续到下一次长生手术。

而第一批长生者，也就是旧时代的遗民们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在百年间自发地聚集在南湖区生活。在这里大家还会组成家庭，会让孩子亲身去学校上课，会享受那些美味但严格意义上不那么“健康”的食物。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李雨秋看着背着双手走在前面的许云蝉。

许云蝉回身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拉着李雨秋坐在一边的长椅上。顺着她的视线，李雨秋看见了在草地另一边的乔子木和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乔子木扶着少女颤颤巍巍地起身，不过向前走了几步，少女便软软地倒在了乔子木的怀里。乔子木将她抱回轮椅上，旁边野营那家人中的小朋友看到了这一幕，低声和爸爸说了什么，然后拿着两根烤串跑到乔子木跟前递给了他们。

“那是班长的妹妹，乔诺，每个周末班长都会带她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许云蝉看着远处的两人说道。

“她的腿，长生手术没有治好吗？”李雨秋问道。按照法律，所有平宁市的居民在16岁时都应当接受一次免费的最新版长生手术，届时一切的物理损伤或是基因缺陷将会被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