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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兴四年夏初,洛都。

作为陈朝的国都,洛都人口逾百万,近三十万户,仅仅是内城便占地四百余亩,更别说城外的屋舍了。

它们沿着洛水绵延不绝,渺无边际。

昨夜一场小雨从凌晨下到了午时,除了铺设着石板的主街,其他的小巷满是泥泞,稍微走几步路裤腿上便沾满了泥点,但即便如此,人们依旧络绎不绝地赶往东市口。

因为祸乱天下数年的反贼熊疑今日便要在东市口公开处刑,这样的大事,百姓们自然要来凑凑热闹。

他们想看看这位将陈朝搅得几近倾覆的贼首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听说这贼首以前也是靖玄司的人。”

“对!以前我还见过他,当时他是靖玄司的巡察副使,当时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呢,没想到竟是心怀篡逆之辈。”

“你见过他?那你给我们讲讲他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和传言中的一样,凶神恶煞的?”

“你从哪听来的?绝对是胡扯,那贼首模样很普通,平平无奇,更别提什么凶神恶煞了。”

“真的?”

“当然,你要是不信的话,等会你见到就明白了。”

“那传言他修炼邪术,每天都要吃一对童男童女,这也是假的?”

“这话听着你自己相信吗?不是,你这些谣言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大家不都在这么传吗?怎么?听你的意思,你对这贼首很了解?”

“不算了解,但我相信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你这么帮着那贼首说话,不会和他也是一伙的吧?”

“啊?”

“你跑什么?被我说中了吧!看我马上把你抓起来报官!”

“快!贼人的同伙跑了!快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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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临近午正,从西边大道上有禁军开道而来。

雨依旧在下,细雨朦胧间,这些威武的禁军所看守着的,是一辆囚车,囚车里关押的人身高约七尺,他的手脚都被锁链束缚着,只能露出一个头来,但贼首的头发披散着,如同枯草一般,让人根本看不清楚样貌。

一名身着墨绿色官服的男子骑马跟在囚车的旁边。

周德怀,筑基境后期,现为靖玄司洛都巡察使,负责押送犯人。

他得意地看着囚车里的熊疑,数年前,熊疑与他同为巡察副使,平时更是压自己一头,曾是洛都内风头最盛之人,谁能想到时过境迁,如今却成了阶下囚。

“熊副使,哦,不,现在应该称为贼犯熊疑,想你曾经风光无两,可曾会想到有今日之事?”

熊疑并没有抬头,他的身体现在很虚弱,随着囚车微微晃动,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当然想过。”

对于熊疑的回答,周德怀很是意外。

“既然想过,那为何还要造反?若是不造反的话,这巡察使的位置恐怕轮不到我,你说是吧?熊副使?”

以前在靖玄司的时候他常常被熊疑压一头,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是想好好羞辱一番,但此时的熊疑不知是累了还是觉得没必要争论,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周德怀则认为是熊疑不敢再答,因此很是得意,骑着马昂头挺胸地迎向周围百姓的目光,就像是他亲手抓住了熊疑一般。

不多时队伍便到了东市口,周德怀解开囚车,亲自押着熊疑走上行刑台。

但此时的熊疑灵力尽废,又被虐待了几日,现在已是疲惫不堪,行刑台的这简单几步台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十分困难。

“快点!”

周德怀狠狠地踢了熊疑一脚,让他很是狼狈地趴在台阶上。

“装什么,还不快起来?”见熊疑迟迟没起身,周德怀一把抓住他,像鸡鸭一样将他提着走上了行刑台。

“哼,废物。”

周德怀将熊疑丢在地上,交给旁边的刽子手,侩子手用水沾湿了熊疑的头发,露出了他的面目,以确定他身份的真伪。

而周德怀已经来到了一旁的监斩台。

监斩台上,有三人坐于正中,坐在正首和右边的两人都身穿玄色官服,而左边的人则穿着与周德怀一样墨绿色的官服,只是其中的花纹更为繁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