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风和徐沐泽对视一眼，心中对张道一的惧怕更上了几分，毕竟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猜得到这个小队是由谁组织。除了燕连环，另外的一人一猫甚至都不一定能在道宗的名册之中翻到，然而却已经实打实地为他们准备了一个惊喜。若不是他们二人反应迅速，手中法器齐飞，金光乍盛挡下一击，如今不知会狼狈成何等模样。

此众断不可留！这是赵长风心中所剩下的唯一念头。

他并不清楚徐沐泽到底属于哪一方势力，故而又向其靠近了几分，在对着燕连环攻势汹汹的同时，也借由燕连环的反击逼迫着自己的师兄不停地抬剑抵挡甚至进攻自己的晚辈。两人哪怕是没有一点天赋傍身，单单依靠着年岁的积累，在短时间内所爆发出的攻势亦不是常人所挡。脚步变换之间，又凭借着经验的老道利用燕连环的身躯为他们阻隔钱子云的重炮。

可燕连环偏偏是不徐不疾，攻守有度。哪怕徐沐泽额头已经隐隐渗出些汗来，少年的脸上仍旧是表情依旧，愣是没被对方两人撕开一点破绽。

越是僵持不下，赵长风便越是心急。淡淡金光缠绕剑身，进退剑法是愈发凶狠凌厉。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得到，在燕连环步伐变换之时，他身后的众人亦是跟着他同进同退。

偏偏在这个时候，燕连环悠悠地开口说道，“赵师叔，师父他老人家没跟您提过吗？在战场之上，当情绪剥夺了理智，那你也就只剩下了沦为靶子的份。”简简单单一句叮嘱，却因为张道一的身份和燕连环惟妙惟肖的语气模仿而导致赵长风半空一愣。几十年前的那个浑身像是被阴气笼罩的瘦削身影又一次跳到了自己的眼前。也就在这个时候，燕连环长剑翻动，挡开徐沐泽攻击的同时像是换了一种人格，当下数剑齐突。相同且极其简单的手法计谋，竟又一次迫使两位身经百战的长老连退数步。

“换！”燕连环一声大喊，其身后早就注意到他信号的钱子云已然架好巨炮，在燕连环翻身后撤之时，一击轰出。对面的徐赵二人本就因为燕连环的紧逼而正调整身形，突然又要面对如此强悍的一击立时是叫苦不迭。而燕连环更是趁着这一刻的间隙腾空后跃。没有人知道燕连环是如何在迷雾之中辨别出的方向，他像是匹奔赴了无数次战场的老马，准确地揪出了对方阵型之中薄弱的点。他在带领众人变换方位的同时不断地向其靠近，一直等到这个机会猛地杀出。

烟外的几名道士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正在运功对抗浓雾的他们猛然间看到一人一剑破空杀出。剑招繁华凌厉，却并没有想象之中难以抵挡。拉开空间之后，似乎也是足以应对。一般情况之下，剑阵之中敌人选择攻其一角之后，此处道士只需专心对敌，周遭同袍自会靠拢而来，继续施压。道士们平常练习亦是如此，慢慢养成一种固定习惯。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得到此时他们的各个分支之间已被烟雾阻拦，加之各种噪音的扰乱，并不能立刻观察得到对方需求。此时他们选择后退，阵法的漏洞自然暴露无疑。

“撤！”随着燕连环一声令下，钱子云又是撒出了无数道具，接着纵身一跃跳到张若汐的身旁，一只手架起端木研的同时也有模有样地“挟持着”张若汐连续后跃。燕连环则是手持长剑为之殿后，等到徐赵二人冲出迷雾，他也已经飞到了钱子云的身旁。

“还不快追！”赵长风破口大骂。身旁弟子自然是接连蹿出。而他和徐沐泽两人也是没有逗留，紧跟其后御剑而行。

理论上来讲，有着那块张若汐叫不上名字的宝玉法器作为庇佑，加之几人因为燕连环的影响在逃亡路上都会提前熟悉地形的习惯，此处又是城外郊区，人烟稀少却是树木峰峦叠绕。所以后面的大部队就更像是下山的猛虎，摧枯拉朽却是难捕狡兔。然而，这总是人们基于现有条件的理想化幻觉。就在半路，他们便被人拖住了脚步。

黑衣的来客像是直接撕碎空间冲了过来，伴随周身的是气流的波动与不断的音爆。他的目的相当明确，见到众人的第一次出拳便对准了趴在钱子云背上仍旧只是能挣扎着动一动手臂的端木研。千钧一发之际，燕连环身形一闪。但对方速度之快根本不可能给他拔剑的机会。他只得左臂屈于胸前，硬生生地将这噼里啪啦的一击挨了下来。

这一下看得张若汐等人也是惊心动魄，心下估量这一拳哪怕是成年妖兽若想以肉身相挡说不准都会搭上一条手臂。可燕连环竟好像是轻轻松松，没哼一声，只是隐隐将左手缩进了衣物深处，两相对比倒是少年脸上的风轻云淡更像是旁观者该有的表情。

对轰过后，两人都是后退数步。但黑衣人并没有留给燕连环一点调息的空间，只见他的身子在空中收紧，紧接着脚下的空气像是幻化成了两股弹簧，只听崩的一声又是爆冲而来，却又在对上燕连环右手长剑的那一个瞬间，急转车头，以一个常人不能及的姿势与角度再一次打向无法反抗的端木。

但显然燕连环同样不是什么善茬，手里寒光像是生了骨骼一般弯转缠绕，又一次锁住了黑衣人的攻势。不加停顿又是几声长剑连啸，剑光连绵密不透风，倘若是他师父亦或者腾渊这般天地间一等一的剑豪在场都不由得叫好连连。然而就在对方苦恼于燕连环所织剑网之中寸步难行之际，少年却又是技法突变，暗处转身，一脚踹出，结结实实地烙在了对方腰腹之间。但是只听一声闷响，黑影连退几步。叫得燕连环也不由得咦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到对手竟然有这样的皮糙肉厚。

“你们先走，我即刻就到。”燕连环考虑了许多的因素与限制，不得已也只能这样。不过，既没有听到主人哨声亦没有感受到齿间滚烫的猎犬终究是不会垂头丧气，半途而返。黑衣人身形一顿，紧接着猛地弹出，竟是不顾燕连环长剑威胁，直逼端木。大有一种同归于尽，以一换一的凶厉气概。他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无视燕连环的进攻，径直撞上了少年锋利的剑刃。而这原本只是逼人后撤的一击横斩遇上这一头通体漆黑送上门来的蛮牛理应干脆利落地取下它的头颅，却不曾想少年的手腕竟在此时向下一沉，进退相向，硬生生地被掰成了一记自下而上的斜向捞月。

燕连环非常肯定，即使是剑刃传来的切割之感不同以往，自己也绝对是一剑砍在对方的胸膛以及左臂，但这都没有阻止对方奔向端木研的步伐。他身形腾挪，回头追去。而对方的状态也恰好印证着自己刚刚那一记的破坏程度。黑影头部的衣衫已经被自己完全挑落，锃光的秃头倒映着世间残存的自然光芒。他的姿势很不协调，想来是刚刚那剑几乎斩断他的左臂末端。但是他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

钱子云也是在这时候蓦然回首，脚步不停，轻点地面往后一跃。然而，他始终不是近身肉搏的好手，对方又恰恰是肉体出奇变态的恶魔。抢步上前，抬手的同时接着右侧身体往后一收，大有一拳贯穿钱子云和端木研两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