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楚千凝脸上的笑容太过明艳,又或许是她眸中的神色太过冷凝,以至于凤君撷皱眉望着,丝毫没注意到从假山后面伸出一只手,拿着浸了迷药的帕子严严实实的捂住了他的口鼻。
若是平时的话,他一定能够反抗甚至是先一步察觉有人接近。
但是一来他眼下受了伤,二来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楚千凝身上,压根没想到她还有帮手,是以才会被易容过后的鹰袂偷袭。
遏尘特制的迷药,没有一丝气味,任谁也觉察不到有何异常。
从凤君撷手中拿出楚千凝的簪子擦拭干净,鹰袂双手奉上,便见她淡定的接过,姿态优雅的簪在了自己发间,像是根本不介意这东西差点就成了“杀人凶器”。
鹰袂收回视线低下头,快步绕到了假山另一侧,装作方才经过这里的样子,震惊的看着假山后的这一幕,颤抖着手指着楚千凝,引得众人都停下脚步朝这边看来。
而这一看,却吓得大伙儿心惊肉跳。
怎么有人受伤了?!
见护国公主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众人心下惊疑,纷纷围聚了过去,待到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是谁之后,心下愈发惊骇。
二皇子殿下!
他怎么会受伤倒在血泊里呢?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最先受不了这个场面,一时被吓得尖叫起来,终于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总算有人回过神来,一边吩咐人去传太医,一边让下人将凤君撷暂时送去水阁那边。
覃凝素听到尖叫声赶回这里的时候,就见凤君撷浑身血污被人从地上扶起,脚下是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和一把染血的匕首。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住了。
“殿下!”她匆忙跑到凤君撷身边,却见他脸色苍白的可怕,双眸紧紧的闭着。
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染湿,温热的触感和浓重的血腥味让覃凝素的指尖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怎么会这样
眼睁睁的看着凤君撷被人抬走,覃凝素下意识要追上去,却在听到楚千凝的声音响起时,脚步猛地顿住,僵硬的转头朝她看去。
“本宫来时,二殿下便已经遇害倒在血泊中了。”楚千凝异常平静的说道,仿佛一切真的与她无关。
“那您身上的血迹”看着她袖管上染上的血迹,刑部尚书秦伦叙斟酌着问道。
“从二殿下身上蹭到的。”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楚千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声音依旧四平八稳,“见他受伤,本宫自然要上前查看的。”
话虽是这般说,但凤君撷受伤的地方,只有她一人在侧,身边又无人为她证明,再加上事发时,那个小太监说看到她事不关己的站在假山前,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照理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楚千凝只是一个公主,如今受伤的人又是皇子,秦伦叙少不得要调查问询一番。
只是
想到近来和这位护国公主扯上关系的几件事,秦伦叙心下不禁有些为难。
他实在是没那个胆子将她“请”回刑部大牢去坐坐。
可谁知还未等他想到合适的说辞,便见楚千凝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染血的手,淡声道,“秦大人是否怀疑,此事乃是本宫所为?”
“微臣不敢。”
“无妨,清者自清,带路吧。”收起丝帕,楚千凝的双手叠放在身前,端足了公主的架势。
这话一出,倒是令秦伦叙愣住。
公主这是打算随他回刑部?
诧异的看向楚千凝,秦伦叙一头雾水,却见前者嫣然笑道,“本宫的清白便全仰仗大人了。”
“微臣丁当竭力调查此事。”
“有劳。”
说完,楚千凝无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淡定的离开。
行至覃凝素旁边的时候,她的脚步缓缓停下。
四目相对,红唇微启,楚千凝似是要说什么,可是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怀疑却让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丹唇轻抿,她收回目光径自走了过去。
错身的瞬间,覃凝素的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眸中充满了无助和茫然。
到底为何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真的是楚姐姐伤害了殿下吗?
她说“清者自清”,她说她到这儿时便见殿下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可明明是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不是她还会是谁呢?!
感情告诉她,她应该相信楚姐姐,但事实摆在眼前,覃凝素又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想不通。
直到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部散去,她依旧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明明已近夏日,天气和暖的很,但她却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难道
这就是楚姐姐所谓的“办法”吗?
刺伤殿下,让他无法顺利与自己大婚?!
想想,覃凝素却又否定了这个猜想。
再重的伤也有恢复的一日,除非彻底丢掉性命,否则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但刺杀皇子这样的事情,楚姐姐怎么敢做,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困扰着自己,覃凝素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似是支撑不住一般缓缓的蹲在了地上。
她该怎么办
楚千凝下狱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建安城,大皇子府如今已被解了禁令,容锦仙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不过她却并未如何担心。
早在事发之前,冷画便将她们的计划提前告诉自己了。
虽然觉得凝儿此举有些冒险,但想来她既然决定这么做便定是有把握的。
“盈袖,让人备车。”
“您要去哪呀?”盈袖好奇道。
嫁到皇子府这些时日,除了回门和进宫,还从未见她家小姐张罗着出去呢。
“刑部大牢。”
“大牢?!”盈袖惊讶道,随即反应过来她大抵是要去看表小姐,“冷画不是特意来告诉您了吗,表小姐她不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她不会有危险,可别人又不知道。”自己总要把表面功夫做足,这事儿才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