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我便开始了在凯瑟尔勋爵家的学习生活。”
正如洛里安所说,凯瑟尔是一位优秀的智者。他与之前那些只会照本宣科,述而不作的老师有着完全的不同,他的课堂上,我学到了不是是或者否,而是为什么。有时候是我独自的思考,有时候是我和他一起的交流。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我与从前的那些老师一样尊卑有序,而是相互平等,相互尊重的。他重视我的想法,从未对我训斥或者苛责过。当然,我也不是没有做错过什么,但是面对这些,他也从未有过愤怒。他对我循循善诱,满是温柔。渐渐地,我从之前那个拘谨沉默,只会回答的小孩,变成了谈吐自若,思维独立的大人。我对世界的想法不再取决于他人的口舌,而是取决于我自己通过感受与深思而产生的判断。
而凯瑟尔的居所,也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笑意从容的勋爵有了更多出身不同,性格迥异的学生,排版工人的儿子迈尔斯,油匠的儿子斯莱特,艺术家行会会长的儿子亚历克斯,盔甲商的儿子埃里克,当然,还有些你熟悉的名字,比如近卫骑士团团长的女儿艾希,农民的儿子马可,还有佩兰男爵的儿子,苏利文。
“苏利文?他,他也是凯瑟尔勋爵的学生?”
“他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学弟,也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小子刚来的时候,是个有些木讷的愣头青,他留着军人一般的短寸发型,长得又不是很讨喜。他那时说话直抒胸臆,不懂变通,经常让课堂上的气氛僵硬。在那个满是青春期孩子的课堂里,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总是受人排挤。
我那时作为学长,自然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他每天课前总是来的最早,坐到最角落和阴暗的位置,下课也不和同伴们接触,而是径直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情况,毕竟我深知孤独的痛苦,作为学长,我应该和他交流交流,了解他的难处。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清晨,我刻意提早来到了教室,他果然已经到了,依然坐在那个似乎专属于他的角落。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到来,但是没有抬头,于是我走到了他的座位前,坐到了他前面的凳子上。
“早上好啊,苏利文。”我将一块面包放上了桌,推到了他的面前。“来的这么早,应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这片面包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苏利文没有回应我的好意,他双手横在桌面上,将半张脸埋进了这骨肉筑成的围栏里。
“听上去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啊。”西吉德感叹道。
他的这一举动,让我也有些尴尬,我那时甚至有了自我怀疑,我来安抚他的情绪,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
“感到失望了吗?”
我们俩之间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开口让我看到了事情的一丝转机,我刚想要接过对话,他便用言语的冰冷将我封了口。
“别以为你摆上一张笑脸,我就会信任你。你和那些家伙一样,只会看不起我。”他拎起了那片面包,一脸鄙夷地看着它,“这片面包里,想必也暗藏了玄机吧?你八成在上面抹了些恶心的东西,想要看我把它一起吃进嘴里,然后取笑我吧?”
“不、不是这样的苏利文,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用藏着掖着了,特雷斯,我知道的。我是最晚来这里的一个,不懂你们那些结社的小规矩,被你们瞧不起是应该的。”他将整张脸埋入了黑暗,言语声也变得沉闷朦胧,“快走吧,别想在我这里占到什么便宜,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个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如此顽固啊。”
“你不觉得有些熟悉感吗?”特雷斯笑着看向身边的西吉德,“你与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难道不也是这样的嘛?”
“呃……你说的,好像也没有错。”
不过苏利文和你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他记事的时候失去了母亲,父亲又总是忙于工作,疏忽了对他的关心和照顾。他也不像我,能够有像洛里安这样的哥哥出现,为他提供陪伴与保护。这样在深居高院里长大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人相处。他就这样别扭地待在这课堂上,直到那一件事的发生。
就好像冰的融化需要温度一样,人与人之间的缓和,也需要一个契机。我和苏利文关系转好,是源自于一次外出的活动。
苏利文年轻,也是我们这个班级里最壮实的一个。那天凯瑟尔勋爵需要帮手,帮助工人们将印好的报纸,送去西城区的经销处。苏利文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任务。于是那一个上午,他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可就算这件事再繁琐,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应该结束了。但直到午饭时间过去,苏利文也没有回到凯瑟尔勋爵的居所,这不禁让我的内心泛起了嘀咕。于是我向凯瑟尔勋爵请了假,领了一匹马,沿着他送货的道路一路向西南奔跑,寻找起他的踪迹。
果不其然,他是遭了难,我在一个幽暗的小巷听到了些许声响,驻足向内眺望,见到他被几个混蛋堵在了巷子中,正艰难地做着抵抗。
“你还说你是男爵之后!我呸!就你这斤两,这利莱诺区随便一个叫花子都能把你打的踉跄!”
“赶紧把你手里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就要你拿命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