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肃!“
宵夜化作人形,挡在了陈肃身前,煜真的瞳孔中,眼前这个少年已经不具人形,只有一道道斑驳的,像是囚锁一般的经文中,一团黑色的液体在其中波动。
“新奇,真是新奇…”
“别他妈新奇了…这里不欢迎你!“
落雷打响,陈肃的脸上溅起血迹,煜真的手生生刺穿了宵夜的脖颈,他的瞳孔翻白,身体微微颤抖,
“咔——”
宵夜的皮肤上泛起裂痕,随即就像玻璃一般碎了一地,一只黑猫奄奄一息地躺在满地的碎片之中。
陈肃依旧沉默,雷声似乎是他的回应。
“这条命不是你的。”
“这条命不是我的。”
“你该还回去了。”
“我该还回去了。”
漆黑的办公室中,一个身形庞大的壮汉坐在椅子上,粗硕的双脚慵懒地搭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闪电,他还是披着那件破破烂烂的斗篷,像十一年前一样,望着墙上的时钟,默默在心中倒数着,
“三,二,一……”
陈肃将宵夜拾起,温柔地抚摸着他的毛发,怀中的黑猫苏醒,却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一般,炸了毛,挣扎着跳到了地板上。
“呼噜,呼噜……“
它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晃了晃脑袋,身体在须臾间膨胀,变得有一只成年老虎一般大小。
这只黑猫的气场与平常的家畜不同,体型庞大的同时,身上还散发着野兽般的腥味,但他的瞳孔却不像是动物,因为动物只会展露出杀意,而那大猫的眼中流露的凶狠下却藏着一股出将入相的严肃。
“真是可悲,人类总想着把野兽变成宠物。“
煜真推了推眼镜,似是有些不耐烦了。
“麻烦你多等候一下,拜托了。”
陈肃俯下身子,本想抱抱宵夜,可那只黑猫却戒备地跑开,眼神中只剩野性。
秋秋走了过来,陈肃将额头缓缓靠在她的脑袋上,随后轻轻拍拍她的背,
“秋秋也长大了…”
恰当的风吹开了窗户,一众大小的猫群随着秋秋的步伐跳出窗户,跑进了黑暗中,而那只黑色的巨猫则在窗棂上停留了一刻,回头望着二人,身影随着它那低沉的吼叫也消失在了雨夜中。
“好了,煽情部分结束,咱们可以搞正事了吧。”
陈肃回过头,在门口的等身镜中重新打量了这张陌生的脸,以及这副陪伴了他十年有余的躯体,在风中握了握自己消瘦的手,从兜中掏出那个煤油打火机。
火光在二人的视线中燃烧,陈肃的瞳孔慢慢变得模糊,他将那束火焰用手抓住,一瞬间,手部的皮肤慢慢脱落,露出焦黑,就像是被严重烧伤的肌肉。
他张开嘴,将火焰吞下。
“觉得可惜吗?“
“师父告诉过我有一天会还债,“
脸颊,脖颈,紧接着是衣服,四肢,最后是整个身体,碎裂的经文融化成乌黑的血水,附着在陈肃的每一寸肌肤,燃起灰白色的火焰,只是这一次,火焰彻底吞噬了他的身体。
但他的脸上是坦然的笑,一颗热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又瞬间蒸发。
“但是他告诉我要勇敢…”
噼啪声中只剩下陈肃痛苦的呻吟,烟雾散去,炭黑的尸块中,一团黑色的,像是史莱姆的造物在其中蠕动着,但很快,它便生出了触手,在余温未散尽的骨堆中漫无目的地爬行。
煜真用衣角遮住了自己的口鼻,
“恶心…”
但眼神从未离开那造物。
“切,搞毛啊,怎么都喜欢搞自焚那一套…”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望向门口那面等身镜,一个白色的影子带着嗤笑,戏谑地望着这一切。
“看着他那副没活够的样子,要不我还是长周海佟那样吧,看着挺顺眼的。“
“海佟?海佟!“
周海东从梦中惊醒,海风拂面,雾海的外海一如既往的阴沉,陈肃蜷缩在船头,煜真坐在身旁,好像有点晕船。
“周警官,您又说梦话了。“
他没有回头,扶着脑袋望着外海的浓雾。
“我刚刚说什么了…”
“没听清,没你的口臭清楚。“
周海东起身,随着摇晃的甲板伸了个懒腰,点起一支烟。
“几点了,要到了吗。“
“还早,待会到了’岸礁‘规定的外海警戒线,我们就得自己骑巡航艇咯。”
煜真转过头,脸上挂着些许不适,他果然是晕船了。
“你梦到什么了周警官。“
“不知道,应该是小时候。另外,这小子为什么也跟来了,是你关系户吗。”
周海东不屑地撇了一眼陈肃,毕竟只在雾海见过几次打了照面,在他心里,这小子只是个鬼火少年。
“他?您应该认识他吧,在你小时候”
“小时候?我小时候这毛头小子还没出生呢。“
煜真没有再回答。
“哥,你说我以后会不会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周海佟望着连绵不绝的雨云,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小子,变成啥样不都是我弟吗,哪怕你不叫这个名字你都是我弟。”
周海东脑中还惦记着那个打火机,想像着自己将其拿在手中点燃香烟的英姿。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母亲住院了,这几天得靠自己照顾弟弟。
“妈的,最近事情真是太多了,幸好不用去学校,不然老子真的要秃。”
周海佟也这样觉得。
“本台新闻报道,由于最近的暴雨,本市的电路系统和灯塔的维护工作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另外,出海的渔民失踪人数还在增加……”
“这几天先别出门了,妈才进医院,你可别再感冒了…”
医院中,周海玲躺在病床上,而唐涵则守在床边,脸上挂着憔悴和担忧,紧紧握着海玲的手,
“没事的,玲儿,我们有夕明佛的保佑,没事的……”
她闭上双眼,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
“母神保佑……”
周海玲缓缓睁开双眼,随后起身靠在病床上,安慰似地抚摸着唐涵的头发,
“这点小伤,不需要请夕明佛保佑…”
“你也真是,平常那么辛苦的活就不要去干了,把自己累成这样,我多担心啊!”
唐涵的语气中带着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