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太医张文仲减少了李显的药量,但仍要一日一次。晚膳后李显捏着鼻子又要喝药,侍奉他吃药的侍女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行起了大礼。李显记得她唤作春娘,年纪二十上下,平日做事很是大方得体。
春娘声音颤抖:“奴婢厚颜,请殿下开恩,救救奴婢的姐姐。”
“你姐姐怎么了?”李显问道。
“奴婢姐姐在尚功局当差,前日偷偷祭奠亡母,被尚宫发现,已交宫正处罚。”春娘说。
杨嬷嬷眉头一皱:“依宮规,宫人私下祭奠者,徒一年。你姐姐犯错在先,宫正依规处罚,殿下亦不便置喙。”
春娘急忙求告:“殿下容禀,姐姐私祭,不敢置神位、燃火烛。只是摆了几个纸钱,望乡祝祷。奴婢自知姐姐有罪,只求殿下垂怜,能让宫正念其举止小心,宽大处理。”
杨嬷嬷说道:“既知有罪,怎敢……”
李显拦住杨嬷嬷,道:“你姐姐其行当罚,但其情可悯,确有商量的余地。况且春娘你一直悉心照料,我都记在心上。你姐姐的事我会让嬷嬷向宫正求情的。”
春娘闻言,一直憋着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流出来,又叩头谢恩不止。
李显想了一下,问道:“宫规禁止宫人私下祭奠,那宫人违规的多吗?”
春娘道:“自然是屡禁不止。我们姐妹只入宫三年,就思亲难抑。更有入宫十年、二十年的老宫人,四时八节,思念家乡亲人,泪湿衣裳,甘愿冒被罚危险,偷偷祭奠,以寄相思。”
杨嬷嬷听到这里,沉默不语,没有反驳。
李显道:“如今寒食清明将至,正是祭祀先人的节日。我找一个地方,让你们专门祭奠。最近就不要再冒险私下祭奠了。”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绿暗花明又一村。自己正愁找不到低调的方法收集好感,客户自己找上门了,这不得赶紧对齐颗粒度。一个一个收集太累了,不如把人聚到一起。“你寻一些同样情切的宫人,可以让他们同来祭奠。”
“不过这样做毕竟不合宫规,你要找可靠的人,要偷偷行事,注意保密。”想到刚立下的“苟”字方针,李显赶紧补充叮嘱春娘。
“殿下大恩,奴婢替宫人先谢殿下。”春娘又重重叩了一次,郑重道:“奴婢一定小心。”
看着春娘离开,杨嬷嬷又欲进言。李显对她说:“嬷嬷,宫规再大也大不过天理人情。这高高的宫墙,望不到家乡,如果连思念都不许,宫人又怎能没有怨望。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帮这一点了。”前世作为北漂青年,他可太懂啥叫思念了。如果当时自己母亲生病,公司领导同意请假,他也不至于一气之下辞职。今日自己所作所为,七分为了系统,三分出于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