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伯这话说的,我可承担不起啊。”
她脸上笑容未变,不疾不徐开口,话里却带着一丝嘲讽之意。
“我们留下南山那块地是因为有安排,不管谁来询问都是不往外租赁的。被您一说,倒好像是我小心眼故意拒绝似的。“
“再说了,就算我是故意不租赁给他们家,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家的田地,难道还没有决定租不租、租赁给谁的权利吗?”
“当日我说的清清楚楚,只要她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她宁可寻死觅活也不说一句道歉的话。”
“就是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们才没继续追究。否则闹开来,就算她是未出阁的姑娘,也要受族规处置。”
“我夫君因名声被污气到吐血,我婆婆也忧思过度而昏迷,这些您也都听说了,可他们家至今没有来探望过一次。”
“您让我们顾念些乡邻之情,不如先让他们家想想乡邻之义、是非对错?”
一通抢白下来,罗明珠的语调仍是温和舒缓的,就连嘴角的笑容也维持的极好。
就算里正被质问被讽刺,可又完全挑不出她态度上的毛病。
罗明珠说话做事心中有谱。里正毕竟是同村人,还是长辈,她不能像怼陌生人一样态度冷硬暴躁。
何况在这里,里正还是有点小权力在手的。
能帮多少忙说不准,但故意使个绊子还是能做到的。
她虽然极其反感里正那类似于道德绑架的说辞,但态度还是温和收敛的,不会让他抓到小辫子。
杜泽谦还是头一次当面看罗明珠与人争辩,只觉得她说话条理清晰、口齿伶俐,厉害极了。
那不疾不徐有理有据的样子,实在是与众不同,跟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子都不一样。
既不是软弱胆小没主见,也不会太泼辣失了分寸礼数,尺度把握得刚刚好。
本来他听到里正指责罗明珠的话心中不适,正要说些什么维护她,谁知却被她抢了先。
明珠很厉害,根本不需要别人为她出头,她自己就可以维护自己。
杜泽谦既欣赏佩服,又免不了有些失落懊丧。
他什么忙也帮不上明珠,跟个废物似的。
里正被怼了一通,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对着罗明珠那张笑脸又有火发不出。
“既然你们留着那块地有安排,那就罢了,回头我转告他一声。”
“你们两家的事我不掺和,只要别闹得太难看影响到村里就行。”
杜泽谦没办法一直装隐形人,此刻他开口给里正递了个台阶,“张大伯,我们并没有埋怨您的意思。您一心为乡邻和睦考虑,我们明白您的好意。”
里正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我娘子她不是小气的人,并没有一直记恨彩云姑娘。”杜泽谦接着说下去,“只是事情发生毕竟时日尚短,立刻恢复如初不太现实。”
“不妨适当疏远些,彼此也自在。等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好了。”
相比于罗明珠,里正显然更重视杜泽谦的态度。
有杜泽谦给个台阶,他心中立刻舒服了不少,难看的脸色也恢复如常。
在他心里,杜泽谦这个当家人对他尊重即可,没必要跟罗明珠一个女人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