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想要报答那个人,死都想要报答那个人。即使他只是他的爱屋及乌,他也想要为他做些什么。所以,在三叔公的劝说下,他选择走出房门,在二婶母担忧的泪眼中接过饭菜和水,大口大口地吃,大口大口地喝。等到补充好体力,他就拿上了赖惊涛给他打造的惊魁刀,去马厩牵了马,在追过来的二婶母的尖叫下骑马而去,向着吃饭时从点子他爹口中打听到的、底下人最新报上来的慕漪涟和覃雨的逃亡位置,也就是星城赶去——他要把慕漪涟抓回来,带回赖惊涛身边。这就是他对赖惊涛的报答,亦是对丢下他而去的慕覃二人的报复。只要能让赖惊涛得偿所愿,只要能让慕漪涟和覃雨得到惩罚,他死也甘愿。
只是……他所有的本事都是赖惊涛教的,当时也不过才十四岁,没有带任何行李就骑马沿着夜耳河一路奔星而去的他,还是在离开村子后的第二天夜里就被赖惊涛追上。那时,赖惊涛孤身一人而来,一见到他眼圈就红了,见他从火堆边爬起来要落荒而逃,便对他的背影哽咽道——
“怎么,你也要同你娘一样,喺我身边散水呀!【从我身边逃走吗!】”
他顿时被这句话射穿心扉,被死死钉在原地。热泪盈眶,却不敢回头。只能用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声音哑着声说:“我系……去帮你将她揾返嚟。唔系要……唔系要离开你……【我是……去帮你把她找回来。不是要……不是要离开你……】”
但曾经执着到要把石头盘成珍珠的赖惊涛,如今只是哭着对他说:“她唔爱我,再揾返嚟又有咩用!石头永远都唔会变珍珠!呢就系事实!【她不爱我,再找回来又有什么用!石头永远不会变成珍珠!这就是事实!】”
他听到他的哭声,就更不敢回头了。他害怕看到自己以为可以擎天的信仰在自己眼前崩塌。所以他抹了把眼睛,更深更沉地压低声线,企图叫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强硬,更值得信任:“她唔爱你,也唔钟意我。就算这样,她都得返回我哋身边。呢就系她嘅命!【她不爱你,也不爱我。就算这样,她也得回到我们身边。这就是她的命!】”
他握紧手心,用指尖掐着自己,叫自己迈开双腿向前方深暗的密林行进。而下一刻,他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匆忙,疾步向着自己的后背冲来——
“够喇!小炒!”
——他被父亲抱在怀里,听着其崩溃大哭,被其当做倚靠,听着其在自己身边不断地说:“够喇……”
“够喇……”
“同我返去……小炒……”
“琼儿同银宝仲在等我们……我们……一同返屋企…………”
“叫她走吧……我唔想再憎恨任何人了………”
“……”
他被赖惊涛用手臂紧紧抱着,最终不再挣扎。
……感受着自己背上热雨淋落,如泪潸然,他果然还是觉得,比起其之眼泪,他更喜欢看到这个人的笑容……幸好,这个不曾在自己面前流过眼泪的汉子,那时也没有在自己面前落泪………他在他眼底心底,永远是不曾阴沉的晴空,永远是不曾落下的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