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看见栗易海的眼色，心领神会，他当然愿意替栗易海说出栗易海不能说的话。因为栗易海有言在先，只要事情办成之后，栗易海会赠送给他十万金币作为酬劳。

“老族长，您此言差矣。”村长摸着下巴的一簇胡须说道。“其实栗大人并非是忘恩负义之徒。今天之所以有此举动，全是为了栗大小姐的未来着想。天下做父亲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将来有个好的生活……可你看这雪家的孩子，我先不做任何的评价，你在心底想想……就他那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胆量，栗大小姐以后若跟着他，能过上好日子吗？老族长您不是有个重孙女也十六七岁了吗，试问，你肯把重孙女嫁到雪家吗？”

听完这一番话，老族长沉默了良久都没有再说话。好像是以这种方式，无声地默认了村长的话外之意——雪饮的将来也只是像他爷爷一样，软弱无能地度过一生罢了。

雪爷爷此时连咳嗽声也没有了，他平躺在被窝里，抿着嘴，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有一滴泪水从眼角悄悄地滑落到了鬓发之中。

但是还是被站在床头前的雪饮看见了，雪饮甚至可以感觉到爷爷此时撕心裂肺的痛苦，比他现在右手的指甲陷在左手皮肉里的疼痛还要痛。

这一切都是自己不争气的结果，让病重在床的爷爷也跟着自己心里受折磨。

雪饮知道村长所指的“连一只鸡也不敢杀”是什么意思。

那是在雪饮十岁那年，雪爷爷农闲的时候去章地主家做短工，就已经经常也把雪饮带上了。

章地主见雪饮年幼瘦弱且力气小，干不了田地里的重活，就安排他去厨房帮忙。

当时，厨师吩咐雪饮去杀鸡。

当雪饮一手抓着鸡脖子，一手拿着菜刀的时候，他看见那只老母鸡却一直斜着眼，盯着鸡窝里的一群小鸡哀鸣，眼眶里似乎还有泪水闪动。雪饮心想这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灵啊，如若我这一刀下去，它的孩子就永远地没有了母亲了吧。

越这样想，雪饮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从此后，雪饮把在厨房里的轻松工作也丢掉了。而且还在村里落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名声。

一时被传为笑柄。

……

茅草屋里的气氛沉寂了片刻之后，雪爷爷突然睁开了眼睛，平静地说道：

“老族长，您什么也别说了，这都是命，是我孙子雪饮的命……易海啊，今天的事就这样说定了，你请回吧，我想静静。”

雪饮听到爷爷的这句话，如同万箭穿心，眼里包着泪，包着痛，包着恨……

他恨，恨自己的无能。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女孩也留不住！

他恨，恨栗易海的无情。既然有今天的这种结局，当初为什么还要把女儿许配给他。使他的心深陷于红尘情海之中，现在又硬生生地把她的爱夺走！

他恨，恨命运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