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光越过幢幢房屋,路旁的层层枝叶,清洗了蜿蜒曲折的石板路,咕噜咕噜的行李箱声和偶尔响起的一两声狗叫,刺穿夜的寂静,但不久后,巷子又归于平静。
“不是不让你们送吗?怎么起这么早?”
苏华看到巷口立着一高一低两个人,瞬间知晓,压低声音,埋怨道。
“你在外面好好混,等着我们去投靠你!”未然抽抽噎噎地说道。
“哈哈!等着哥飞黄腾达!”
“多联系,记得啊!”未然急忙提醒道,“多和苏阿姨打电话。她记挂你!”
“切!她才不想我呢!恨不得我马上从她眼前消失不见!”
苏华咂咂嘴,眼睑下垂,继而瞟瞟未然和孟潮,“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你们也帮我照顾一下我妈!”
这是苏华第二次拜托未然。
“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未然低着头,在心里嘀咕道。
“在外面实在混不得了!记得回来。”
沉默许久的孟潮拍拍苏华的背,说道。
“有你这样诅咒我的吗?好了!你们别送了,回去吧!”
苏华边挥手边迈开腿离开,转身的刹那,眼泪越过眼眶,滚下来,砸在清晨露水浸过的石板路上。
“贱人苏!”未然脚用力在地上跺着,就要追去。
“然然,别!”孟潮抓住未然的双肩,把她往后拉。
“我知道。”
孟潮和苏华沿着石板路回去,晨光逐渐越过夜的黑暗,天边漏出惨淡的白,几户人家也依次亮起了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通过苏阿姨的窗前时,苏俞孤单的影子映在窗户上,一动不动。
“未然,你和孟潮是他最好的朋友,记得多和他聊聊天。”
昨夜苏阿姨在厨房里和未然说的话再次涌上心头。
“苏阿姨,你放心吧!”未然在心里默默许诺,“我一定会的。”
火车“咯噔”一声,开始缓缓地前进,苏华束手坐在位置上,窗外的景物全部客气地后退。他想起自己让苏俞帮自己买行李箱,苏俞顿住,继而冷漠地继续擦拭着店中的物品,喃喃地说道:“有志气出去打工,没钱买行李箱啊!”
“古代有志气的人大多没钱,这是我自立的开始,很多人不都是白手起家的吗?”
“读了几天书啊!还狡辩,就你理由多,但是我也是无产阶级,没钱……”
苏俞翻苏华一个白眼儿,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继续擦试着。
“你好!这是我的座位,你坐错了!”一个肥大的手掌拍在苏华的肩上,苏华从回忆中惊醒,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左上方位置的排列顺序,“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到。”
苏华说着抱着包挪到里面,坐下后,苏华胸前忽然一热,他拉开包的拉链,看见里面放着两个热乎乎的水煮蛋,包的底层,压着几百块钱。
“这女的……”苏华鼻子一酸,心想,“女人心,海底针,真是没错!”苏俞不仅帮他买了行李箱,而且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往包中塞进了她的牵挂。
苏华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紧紧抓住包,蜷缩在座位上,哭到撕心裂肺。
“小兄弟,要是你觉得委屈,坐原位也是可以的。”刚刚的满脸横肉的男子看到苏华哭得这么委屈,罕见的流露出怜悯的表情,站起身。
苏华摇摇头,拿出手机,输入苏俞的手机号,却没有按下拨通键。
此时的苏俞,抱着手机,眼睛死死地盯着黑色的手机屏幕。
2)
苏华的离开并没有扰乱巷子里面人们生活的节奏,人们还是早起晚归,为自己、为家庭奋斗着。
苏俞苏阿姨的生活的生活轨迹也没有改变,但她似乎更忙了。
未然和孟潮总是跑到苏俞的商店,打打下手,陪苏阿姨说说话,让她也不显得十分寂寞。
“孟潮,你爸妈……”未然犹豫再三,还是问出来,昨日的场景再次显现在未然脑海中……
饭后是难得的清闲时光,巷子里的老年人们乜斜着浑浊的眼睛,拿着大蒲扇,搂着小孙子或者孙女,聊着家常。
但是,这么和谐的画面被孟潮家发出的女人怒骂声打破,“孟津海,你不是人,你对得起我吗?”是孟潮的妈妈徐艾,接着“砰”地一声,是玻璃碎地的声音。
“以前的事情我不计较,你别忘了,你还有孩子呢!告诉我,那个狐狸精是谁?呜呜呜!”
孟潮的父亲孟津海并没有吭声,只有徐艾的声音时大时小地嚷着、吼着,声音由刺耳渐渐变得沙哑。
“妈,这是怎么了?”未然听到动静,跑到妈妈夏榭身边。
“肯定是吵架了!走!我们去劝劝……”夏榭拉着未然的手,朝孟潮家走去。
“以前你对她念念不忘,我不计较,但是你现在又……你真是自私,我才是你老婆!”徐艾的声音再次传来。
“闭嘴!”
孟津海终于发声,声音冰冷无情,丝毫没有忏悔之意,徐艾的哭声更大了,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玻璃碎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