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胡老师,陈信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执教的孩子们,十有八九都是留守儿童,十有八九。
看着这惊人的比例,灯下的陈信,有些开始怀疑——
但,他不知道要怀疑什么。
他并不是一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又哪里会需要来到在这种地方支教?
他也不过是小县城里无数的“小镇做题家”里的其中之一罢了——
可,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些孩子居然面临着这样的处境?
……
拍摄的进度非常顺利。
为了演员的情绪脉络也清晰完整,陈楝按照着整个剧本的设计进行拍摄。
“你到底是多久前来到这里的?你对这里的一切都太了如指掌了。”
隔着蚊帐,望着垂垮的蚊帐顶,冯信宇开口问道。
“嗯——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吧。”
“你一直住这边?”
“不是,这个项目我规划得比较早,但是因为预算有限,所以前期的工作我要尽量地亲力亲为——环境、气候、人物等等,都要和剧本契合。”
听着陈楝的回答,冯信宇心想也是。
以前他拍过一部跨越几个季节的外景采风型电影。
如果要拍春天漫山遍野的新绿,夏天漫山遍野的夏花和清澈的溪流……
如果,还要拍漫山遍野的黄叶和山林,拍皑皑白雪覆盖草地和山林……
那么,一年四季,整个剧组都要阶段性地再回到这里一次。
每一次跟随剧组回归所需要调度的人力、物力其实都极其庞大。
“我没有那么多的预算,去调度那么多的人员,去占用你的时间。”
隔着两层蚊帐,陈楝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
“所以,我只能自己来——这里的春夏秋冬,我只能自己拍下来。”
之后,陈楝平稳而有节奏的打呼如约而至。
冯信宇已经习惯了。
在冯信宇看来,陈楝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导演——他很擅长调用镜头的语言去捕捉他想要的东西。
更厉害的,是他对演员的调度——
电影里出现的每一位学生,冯信宇都认识,但有时候他没有办法把他们和自己认识的那帮孩子联系到一块儿。
冯信宇是全素颜出境的,没有做在脸上做任何妆造。
没有故意去化得像刻板印象里的“不修边幅”或者怎样,就是原原本本的比来这里之前晒黑两三个度数的冯信宇而已。
“我不想去美化或者污名化电影里的任何一个角色,他们只需要在那里,顺其自然就行。”
陈楝解释道。
“我想做的,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记录者,而不是一个粉饰者,用他们的苦难去歌颂这么,仅此而已。”
听着陈楝的话,冯信宇心中感触颇多。
按照从前他接触到的剧组——
如果要拍穷人,就一定会给他一张饱经风霜的肮脏的脸,给他脸上涂一抹高原红,让他们的衣衫褴褛,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劲儿地去刻画苦难。
但是陈楝他没有这么做。
电影的拍摄进度接下来开始跟随着“陈信”,在山村里走街串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