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说,在他们士族看来,教育是对士人群体的。对民众有用的是教化,民众是可以让他们跟着做,他们的聪明不足以理解圣人大义,只能跟着士人做。
但是,首先教育是让一个人发展自己过程,也是培养做各种事的人才。但是士人的教育,是观念性的教育,把小孩子变成和自己一样遵守礼法规矩的士人。
和庶民不一样,他们有礼乐射御书数等项目傍身,经过多年的发展,也就比较重视礼乐书法写文章了,写文章就是把各种事情拐弯抹角地写得天花乱坠,这就是才能。
别人理解不了?那是你聪明程度有限。
他们不是为了培养能做事的人,而是治人者群体,那很简单了,治人者本来就只是少部分人,这样的教育普及没有用处。
难道找十几个官来盯着一个百姓种地吗?不得把大家都饿死在收获的深秋?
所以,传统的教育是属于少部分人的。因为教育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帝王朝廷下,人都是种地的机器,这样最好,官吏的坑位,士族自己还不够分呢。
如此一来,教育更多的庶民干嘛?庶民只要会种地就行,像机器那样,任劳任怨。
庶民想要获得受教育的机会是不容易的,你有地种不种,到时候朝廷都要你缴纳赋税,拿什么来交?你全职学习去了,引申到所有人都去读书了,谁来搞生产。
毕竟士族那一套,想要学得精熟,没有十几年苦功夫,能见到效果吗?
只有那些有关系的庶民,受到士人的青睐,他们才能得到这个免赋税,进入朝廷官学学习的机会。
新楚可以搞这样的教育,但是这样的教育出来的人,只能得到文章的盛世,对于整个社会来说,用处不大,宋朝有大把读书人,怎么屡屡被打。
苏轼的文章即使在辽国很受欢迎,宋国的百姓也只能小小骄傲一把,有吃饱饭重要吗?能不给辽国交钱吗?
而教化是用于百姓的,无非是让你乖乖干活,不要心有杂念,服从士族认可的东西,也是圣人传下来的道。
刘琨是当官一方主官的,他自然知道要实用。在江陵城逛了半个月,他才发现新楚教育的好处。
江陵的市民都很好交流,这里的百姓很聪明。往日他们都认为,如果给这些百姓教育,百姓就会难以管理,他们见识多了,会有对比,会知道好歹。
其实一直是这样,只不过堵不如疏,你想让别人和你好好相处,讲道理商量着来,大家彼此让步一下,这是正确的解决办法。
你要是想一直骗别人,那就难了,不过士人们也许觉得不是骗,而是这就是圣人之道。
他们士族也经商,他们有家人亲戚在朝廷,那比的根本不是经商,比的是商人背后官员的能耐。商人能赚钱他们是知道的,庶民经商才是贱人。
儒家的底色下面,利是不好的,孔丘的《论语》就说得很清楚了,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儒家的信徒当然不是小人,他们是君子,当然要重义轻利了,不过这个文化都是士人说了算的,自己找个商人给自己干不行了吗?
说大道理的时候把这些商人拉出来骂一骂,享受利益果实的时候,他们拿大头,不过魏晋这个时代的人不讲那些。
我就是真性情,我自己来,当然他们做的生意不是在市场上做被人歧视的小贩,那些小贩都是他们部曲奴婢。
新楚的数学教育好,市场上的商人们算术很好,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和自己做对头,给自己干活还是多多益善的,这种教育还是很好的嘛。
这就是一个人的决定,一个人的思考了,要是把这些人同样当下等人来看,让下等人来服务自己,确实也行。
可是要想培养出开创新时代的人才,独立的人格是重中之重,平等的社会才能更具有稳定性。
再一个就是朝廷做事,向来朝廷做事就是为皇族做事,为百姓做的不多,这是传统了。
传统的理论里面可没这种,因为你给我做了什么,所以我要给你做什么。
皇帝的概念是天下人为我,我是天下人的君父,不要问我该不该给你做,我做了,你要感恩,我不做,你不许有意见。
朝廷即使有官方的驿站之类的机构传递信息,这些地方根本不为民间开放,即使开放,民众也只能享受最差的服务。
帝王就是说,我要你交皇粮,你自己留点米煮稀饭吃,饿不死就好了,我的存在,对于你来说就是回馈,这样的骗术可真是拙劣到了极点,可是居然没有人表达不满。
或许不满的人可以站起来,说是带着兄弟们打到东京,夺了那鸟位,等他坐上那鸟位,除了一伙的兄弟,多分点东西,他又成了当初自己最恨的那个帝王了。
为了各种避讳,为尊者讳,士人们会说,都是奸臣蒙蔽了圣上,皇帝是圣上,坏事都是奸臣干的。
新楚最大的公共服务就是免费的教育,每年新楚投入不少钱在教育上面,当然学生学习的内容都是新学。不止教育,学生吃喝住也是政府在管,相当于收税来按我自己的想法培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