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过江小龙?不是还有一个吗?”肌肉疙瘩何桀开口,光头反光,声如洪钟,并不比郝歌逊色:
“我乃红河帮下船主!何桀是也!”
“何桀?”郝歌持枪杆而立,心中暗忖,不知这家伙会不会发出“桀桀桀”的怪笑。他收敛思绪,提高音量:
“没听说过!”
“听说过也好,没听说过也罢!”何桀浑不在意,他只想完成任务,于是向前逼近一步,靠近郝歌,俯下头,如雷贯耳般继续问话:
“你并非凡人,那么,是谁派你来的,你背后又是哪个帮派!”
郝歌揉了揉耳朵,这还从来没有人跟他这么大声说话。不过,自己还是小小凡境,怎么就不是凡人了?
“怎么着?倘若你想挨一顿揍,”郝歌昂首瞪着何桀,感觉自己再高一些就好了,当下也就不再客气,又吼一声:
“那就动手吧!”
毕竟郝歌确实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势力,只知道师尊的师尊在承天神山,不由暗叹自己确实心大。
想起自家势力,他扭头四处寻找紫衣的身影。然而,被层层叠叠的帮众包围着,根本无法看到外围的情况。
何桀眉头微皱,他们此行并非为了打架,只是想施加压力,问清郝歌的目的。上头的人不知有何打算,最近局势有些紧张。而这个愣头青似乎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着实让人头疼。
郝歌见他皱着眉头,似乎在盘算如何对付自己,担心会殃及无辜。于是指着卖艺的父子,大声喊道:
“先让他们离开!”
何桀挥手示意,帮众们让出一条路来。
郝歌觉得自己可以放手一搏了,正准备动手,怀里的茶壶却突然响起了“呜哇”的唢呐声!
刹那间,一股悲凉之感涌上心头,他心里一惊,感觉大事不妙。
随着那如泣如诉的唢呐声不断扩散,现场的气氛愈发诡异。
周围的帮众们眼眶逐渐泛红,慢慢地跪倒在地,脑海中浮现出一件件悲伤的事,开始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不停地忏悔着。
“我不是人啊!”
“啊,我真是畜丶生啊!”
“呜呜……我就是个混蛋啊!”
“我不想活了,我要跳红水河!”
郝歌听着众人的忏悔,眼眶也变得通红,他一脸茫然,颤颤巍巍地摸了摸肚子。
怀里的茶壶就像一个低音炮,不断传出阵阵唢呐声,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咆哮: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何桀也跪倒在地,嘴里喃喃着“我是条蛆虫”。耳畔的咆哮声让他保持瞬间的清醒,他看着郝歌,眼神复杂,无声开口:我也想知道啊!
看着那些无力倒地的帮众,郝歌担心他们会自绝在自己面前,到时候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了。
于是,他强忍着悲伤,转换了一个方向,扛着音响埋头狂奔。顿时,惊起了一片又一片的忏悔声。
“啊,我为什么还活着?”
“竹啊!你等等我,我真该死!”
“回首往事心悔恨!去也!去也!”
紫衣心有余悸地看着埋头狂奔的人影,望着那一片倒地忏悔的人群,竟然还有人念了句诗,然后“噗通”一声从二楼跳下。
他担心郝歌跑去跳河了,便收拾了一下钱银,远远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一天,从满堂楼附近的街道开始,有人聚众忏悔。
接着,忏悔的浪潮蔓延到了半个小城。
据后人回忆,当时只看到一道人影闪过,然后自己就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希望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
郝歌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唢呐声在耳畔萦绕,胸腔中的情绪愈发浓烈。
不过,他心里还清楚地记得,不能将齐垚放出来,否则真想把她拉出来打一顿屁股。
但现在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会高高举起齐垚,然后痛哭流涕地跪下来,喊一声:“爸爸,我错了。”
最终,他跑到了城外,前方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
郝歌自然不会愚蠢地跳下去。他不会游泳,即便融合了潜意识,也无法拯救他。于是,他直接冲进了一片密林之中……
紫衣在远处望着,只看到一棵棵树木倒下,偶尔还会有一两颗飞起……他蹲在树上,看得直挠头。
郝歌疲惫地躺倒在地,胸膛急促地起伏着,他呼吸着木材倒地扬起的灰尘,混合着野外的清新气息,心中却仍然感到难以平静。
对于经历过劫难的他来说,悲伤是最不愿面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