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府灵堂内，程金低首躬背，引着一众程家上下，跪伏在灵柩前，神情间充满悔恨之色。

三叩之后，上香，焚纸，然后移跪于外侧，程金沉声道：“罪人程金，愿秋豪兄魂下安息！”

众人齐诵，态度皆极为诚恳，如果说之前心中还有芥蒂，此时被气氛渲染之下，皆心生戚然。

见此情形，首位的赖长清眉头稍舒，便道：“程家主及诸位，且请起！”

程金却是不起，神色愈加自责。

“个中情由，晚辈尚需前辈详告，晚辈及我赖家子孙方得心安！”

一声“前辈”，让程金热泪盈眶，只道一句“因我一念失察，导致赖老城主遭人暗算，程某唯有以死谢之”，便一掌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这一幕的发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最近的赖长清也来不及阻止。

紧挨着程金的一个青年，仓促间只来得及伸出手臂格挡了一下，但因为力量的差距，并没有能够阻止程金的动作。

在场众人眼巴巴看着程金蓄满内力的手掌拍在了自己的印堂上，隐隐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程金的前额被击穿一个深深的窟窿，人也缓缓倒在地上——至死仍然跪着。

这是一种多么深刻的忏悔，所有人都读懂了！

最最震撼的是赖长清，他从没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青年呆了呆，发出了一声悲号：“父亲……”

原来他是程家的少主——程雷！

程家众人也是惊惧无比，连忙围了上来，躺在儿子怀中的程金尚有一丝气息，但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勉强看了众人一眼，目光停留在程雷的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情，仿佛放下了心中万斤重压。

“赖城主，请救救我父亲，他罪不至死啊！”

赖长清兄弟和赖家大长老早就掠了过来，运用灵气查探之后，皆是无言地摇了摇头——如果赖秋冥在，也许还有机会，可惜……

程金很快闭上了眼睛，彻底没了气息。

程雷惊痛之下，玄气岔闭经脉，也昏迷过去。

“诸位，发生此事，我是一万个意外。大家也看得出来，我并没有要逼死程金前辈的意思——尽管他与人合谋杀害了我父亲，但之前那场三界保卫战，我看到了你们程家的付出和牺牲。所有原本我是想就此将两家仇怨化解，谁曾想……”

人群里走出一名老者，朝赖长清拱手道：“赖城主年轻有为，我相信你说的话出自真心，不过，有些情况还是有必要说清楚。”

“前辈请说。”

“请赖城主和各位周知，也知晓赖老城主泉下之灵——我程家并未参与谋刺赖老城主之事，是钱家和铁家找的杀手组织，也是他们两家出的佣金。事后，我长兄才得知此事，他碍于与铁心的私交，没有公开表示反对，他就是因为这个而内疚，我们也都明白他的心意，只是没料到他用了如此极端的方式来赎罪……”

沉默片刻，赖长清道：“把那两个杀手带出来，问清楚当日交易的详情！”

两个杀手证实，当时与他们达成交易之时，确实只来了钱景和铁心，只是铁心称是三家合作出的银两。

现在，唯一的证人就是铁心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卫前来通传：“铁家人去而复返，铁心表示愿意遵守城主的条件！”

去而复返，很显然他们收到了钱家被灭族的消息，赖长清略一思忖，说道：“不必了，直接请铁心和铁家长老进来吧！程长老，你们带上程金前辈去隔壁休息一下吧！”

很快，铁心和几个长老匆忙步入灵堂，正要朝灵柩行礼。

“不必了，铁家主！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看在你铁家和程家都派人参加了之前与了尘师太的战斗，本想略施惩戒之后，了结两家仇恨，可惜你并无真心悔过。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程家有没有参与你们刺杀我父亲的阴谋？”

“赖城主，误会啊，天地良心，我就是真心实意来谢罪的……程金信口雌黄，你千万别听信他的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