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窈泫然欲泣的样子并没有打动冷着脸安抚着小狐狸的陆湛。
他细长的手指从元宝的毛发中穿插而过,元宝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宋窈还在哭,陆湛的思绪却飘的有些远了。
他想起乔乔,过的那么辛苦却从来没哭过。
元宝察觉到陆湛的不对劲,它亲昵的舔了舔以示安慰。
“夫人说的是,元宝既是我带来的,回去定会好生管教,眼下就不劳夫人费心了,惊扰到宋姑娘实属抱歉。”陆湛嘴上说的虽是告罪的话,表情却没什么波澜。
他抬了抬眼望向躲在宋氏怀里的人,面容严肃:“不过这命案一事非同小可,方才夫人与宋姑娘言辞不一。陆某还有些疑异之处,有劳宋姑娘同我去一趟大理寺,待查明真相自会送姑娘回府。”
此言一出,厅堂里的人都慌乱了起来,宋窈直接哭出来声,她哪曾想撒个谎把自己送进了大理寺。听说大理寺森严肃穆、大牢之中黑暗压抑非似人间,不知有多少盘桓阴魂,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去的了那地方?!
宋氏也是大惊失色,这侯府嫡女进了大理寺一事要是传出去,宋窈的名声坏了不说,到时候别说姜肆要退亲,恐怕还会连累到整个侯府!
眼看着宣平侯就要回京,若是让他知晓怕是要把自己直接赶出府去。
“陆大人且慢!”宋氏也再顾不得安慰宋窈。她有些六神无主的看向王嬷嬷,却见对方缓慢的摇了摇头。
“大人赎罪,实属是一场误会!”这会儿也顾不上旁的了,宋氏咬咬牙让人去把沈娇娇叫来:“快去把大姑娘请来!”
“实不相瞒,我这丫头是府上的二姑娘,名唤沈娇娇。娇娇与窈窈是一对双生子,自小生的一般无二,只是她身子骨弱,此前一直住在庄子里调养身子。”宋氏把怀里被吓的哭哭啼啼的宋窈推到陆湛面前:“陆大人英俊神武娇娇难免心生仰慕,今儿听说陆大人来了,这丫头自作主张顶替了姐姐的身份,这才出了岔子。”
“陆大人不妨再等一等,我已经叫人去唤了窈窈,有什么疑虑等她来了再问也不迟。”宋氏脸色勉强的说道。
陆湛没想到这一诈竟然得知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侯府竟悄无声息的多了个双生子。
他忍不住把这些细枝末节与元宝的异常联想起来,若是说年纪,乔乔倒是与宋大姑娘相仿。
还有那双眼睛……
这也是陆湛三番两次容忍宋氏与宋窈的原因。
陆湛虽神色漠然的坐在椅子上,他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心底隐隐生出了一股期待。
……
王嬷嬷进到沈娇娇院子里的时候她正悠哉的躺在廊下长椅上吹着风,手边的矮几上放了一盘春杏给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荔枝。
沈娇娇悠然自得地用修剪干净的指尖捏着晶莹的果肉放进嘴里,汁水四溢,沾湿绯色的唇瓣,显得有几分天真的媚态。
想到前院的花厅里众人还在心惊肉跳备受煎熬,宋窈受了惊吓哭的声音都哑了。而沈娇娇却一个人好生恣意,王嬷嬷心里莫名带了点不平,她冷着脸用力的摔了一下院门,发出砰的一声。
沈娇娇闻声抬头,见王嬷嬷黑着一张脸,心里不由的一沉。
“姑娘好生快活,夫人可都在等着呢。快快收拾一下随我到花厅去罢——”王嬷嬷语气生硬,带着催促之意。
“怎么了?”莫不是宋窈顶替之事败露了?
沈娇娇无语地叹了口气。
“陆大人要调查清风寺后山的命案,那日只有姑娘你去了后山知道发生了什么,怎能让二姑娘代你去前厅应付盘问!如今事情败露,陆大人心里更是怀疑此事与侯府有关,还请姑娘快些去前厅解释清楚!”王嬷嬷只字不提依着宋窈的脾性她不愿沈娇娇怎么可能强迫的她,只是一味地把过错推到沈娇娇的身上,语气埋怨道。
这是把话说死,非去不可了!
沈娇娇神色难辨的眯了眯眼望着对面的人,深呼一口气按住内心的不耐。
眼下与王嬷嬷多加争执于她并无好处,她倒是想借着狗洞逃走。
春杏已经用打湿的帕子替她擦拭沾染上汁水的手指,看着春杏还带着些稚气的脸。沈娇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只能寄希望于陆湛不要认出她来才好。
一边跟着王嬷嬷往花厅走,沈娇娇一边在心底盘算着被陆湛认出的可能性。
陆湛认识的那个她又小又瘦,身子因为得不到营养供给干巴巴的十分瘦削,再加上天天跟个野孩子一样出去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晒得黑黝黝的,也是因此被绑进花楼那年才得以保全了自己。直到后来花楼里的鸨娘为了让她卖个好价钱给她好好养了几年身体才慢慢长开至现在的模样……应当是认不出的罢?
可是陆湛这人又实在有些固执,沈娇娇也不敢赌。
她一言不发的跟随王嬷嬷来到花厅。
人还未完全走近,陆湛怀里的狐狸先坐不住了,它躁动不安地从陆湛的手底挣扎出来,踩着陆湛的手臂转来转去,嗷呜嗷呜地唤了两声。
旁人只听见这狐狸叫了,却不知是为何,只有与它日日相伴的陆湛从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急切与亲昵。
陆湛手指不自觉的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忍不住要迎出去,却硬生生把自己按在原地。只眉间蹙起的沟壑能彰显主人此刻的心神不宁。
眼看着沈娇娇走至厅堂,陆湛怀里的元宝抑制不住的从他身上跳了下去,窜到了沈娇娇的身前。
也许是怕再认错人,元宝围着沈娇娇来回转了两圈,依赖动物的本能不断用湿润的鼻头嗅着她的气息,直到忍不住奋力一跳一下跃上了沈娇娇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