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让颂命的动作僵在原地，她苦笑一声，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即使这么多年来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了，颂命还是在转身后心脏猛地抽疼了。

金环和银环拉着手站在溪水中央，血和肉将本就发黑的水染的更深了，但她们的脸是那么干净，生动，甚至脸颊两边还带着两坨红艳艳的高原红，就像是她们从未死去过。

金环跑过来想要拉住颂命像以前一样撒娇，却被颂命狠厉的眼神以及手里不断争鸣的天明刀逼退。

银环则像是完全不怕天明刀，抱住颂命的右手一脸嘲弄又委屈地说：“颂姐姐好自私呀，把俺们害死了还心安理得的不来看俺们。”

金环抱住颂命左手用同一副表情说：“地下好冷呀颂姐姐，师父，你来陪陪我们怎么样?”

颂命闭上眼，努力想要狠下心将面前的两个人斩杀，可提起刀，手却抖的厉害。

“师父，你为什么活得这么好呢?”

“俺和妹妹在地下也被人欺负，可为什么你害死了俺们却活得那么好?师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你教我们的吗?”

“奶奶对你们多好呀，可为什么你不来救我们呢?”

“明明村子里的人都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要害死俺们!”

“俺们明明可以在这个小山村里安安稳稳度过一辈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毁了这一切!!!”

“俺们也只是想活着啊!俺们有什么错!”

“你说啊!为什么!”

耳边是越来越犀利直指心底的质问，血泪从金环银环的眼眶中渗出，她们的脸开始腐败，一点点失去了活人的模样。

远处更多的人影从地底钻出朝颂命走来，他们残破不全的脸上无一不带着通天的恨意，在一双双充满敌意与后悔的眼睛的注视下，颂命终于支持不住，崩溃地蹲在地上流着泪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天明刀彻底落地，发出咣当一声。

当年的事……是她永远也理不清的心结，那场大事该怪谁?天道还是她?

人是有劣根性的，趋利避害是本能，所以他们很喜欢给自己犯下的错找一些不得已且冠冕堂皇的借口，这样他们才能心安理得地像个正常人一样继续活着，日子久了，连他们自己也信以为真了。

可以上的情况是当事人知道谁犯的错，但颂命实在不知道当年那些到底是谁的错。

巨大的刺激下她下意识的想要将这些错推给天道，但她本身的道德感又让她在午夜梦回之际不断愧疚于村里二百一十三条人命和一条狗命。

两方思想不断拉扯，颂命是最痛苦的，于是她选择当个懦夫，把一切都藏在心底，永远也不再回想。

金环厉声尖叫：“俺们死了!你要来陪我们!你要赎罪!”

“赎罪!”

“赎罪!”

“赎罪!”

“……”

“……好……”

“我赎罪。”

“我果然……就是个什么也干不好的废物……”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回不了家了……”

真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