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杀她。
得出这个结论,长杳反而意料之中。
自从回了太傅府之后她基本没出过门,若是谁想买凶杀人也找不着作案机会。但现在她每天都要上太学,路上来回,刚好给了可趁之机。
若是在马车去太学馆路上行刺,一来光天化日之下,二来太学馆那迟迟没人报道谢太傅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失踪这件事并追查。
但如果是现在这样,在她回府途中趁乱动手,则有更长的作案时间。
甚至在事后还能推脱为“小姑娘夜深贪玩不愿回家自己跑丢了”。
此刻,马车被闹市哄抢银两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摇晃不稳,车外喧嚣吵闹震耳欲聋。长杳不敢靠近车壁,只能尽量让自己位于中央区域,好不至于被人偷偷乱刀捅死。
但这样长久下去情况只会更危险,她必须尽快离开马车!
心念一转,长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扯下马车的车帘子,倏然往人群中一扔,被盖住视线的几人失了方寸开始原地摸瞎乱撞。
她趁机猫着身子翻滚下车,悄无声息的混入人群,拔下头上簪子狠狠刺向了马腿。
骏马吃痛,高昂前腿长嘶一声,双目充血,不安的躁动原地喘粗气重重踏着蹄子。
原本熙攘拥挤争着捡钱的百姓被骇得一跳,深怕自己成为马蹄失控下的亡魂断肢,连忙急匆匆又一股脑的往后退。
长杳仗着自己身量小,弯腰小心翼翼的逆着人群往外走。下一秒,人群中一片哗然——
“小姐!!”
只见不知何处射来的几支利箭同时钉进了马车单薄的木质结构,几乎瞬间将整辆车扎成了筛子。被挤到人群边缘的烟词急得快哭出来,看见这一幕,更是两眼一翻白直接瘫软吓昏了过去。
车上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更没有鲜血流出。几个混在人群中做寻常短打布衣打扮的糙汉一把掀开车窗,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找!”
听到这个字,长杳知道自己不能再看。趁着对方还没发现自己,转身就跑。
那些乔装打扮的杀手料定她受惊之后慌张失措必定会逃回家,也就是按马车前进的方向、回太傅府那条路去找。长杳只能按反方向往太学馆走,说不定能甩开!
夜色渐沉,长街灯火通明。
京城的夜晚繁华,夜市摊位诸多,两侧酒楼招客的旌旗挂着喜庆的红灯笼,街上行人摩肩擦踵,有卖糖葫芦糖人的小贩沿街叫卖着,深巷隐隐传来醇厚的酒香。
安宁喜乐,盛世似锦。
然而长杳根本没时间欣赏京城夜景。
她一面跑一面摘下自己头上所有惹眼的发饰,在路过某个已经打烊的摊子时甚至扯下了盖在摊位上的麻料粗布披在身上遮掩了衣裙。
片刻都不敢松懈,她提着一口气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的往前跌跌撞撞的跑。
急促的呼吸让她觉得肺部好像撕扯着般喘不过气,喉间剧痛,血液仿佛从内脏压迫涌进喉管。可即便双腿麻木,她也不敢停下。
思绪仿佛被拉回许多年前的寒夜,也是这么一群人在身后追赶。
年幼的她也是这样拼尽全力的为了活下去而一刻都不敢松懈,绝望得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