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需要承认,电视剧和电影的拍摄,确实有天壤之别。
以前只听前辈们分析过,电视是编剧的艺术,故事第一位。而电影,则更注重的是画面,但故事同样重要。
王佑安对电影的拍摄要求高,所有的分镜甚至提前做了电脑绘制,将布景中的每一个道具都做到百分百还原。作为叙事的一部分,他在构图、色彩、光影变化上都把握得很好,哪怕一些台词很少的角色,在他的镜头下那么一站,就能呈现说不完的故事感。
正因如此,电影剧组一天可能只拍几个镜头。还不排除要反复过戏,只为找到最好的画面。故而,坊间也常言,电影一个镜头,电视剧十几页剧本。也并非,只是虚言。
跟着王佑安这一个月下来,姜瑶能感觉,自己的演技都提升了不少。虽然中间也有被教育的时候,但她并不觉得那是苛责,反倒能让她更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当然,她同时庆幸的是,搭档吴靖康同样是位不可多得的好演员。根正苗红、态度端正。这是姜瑶给他的标签。
阳春三月,广州的天气正宜人。
春暖花开,剧组开始走出了大屋,进行了外景的拍摄。
比如,姜瑶他们今天就要在荔枝湾一带拍摄。
一湾溪水绿,两岸荔枝红。说的就是荔枝湾,清代文人熊景星曾写:“居人以树荔为业者数千家……红云十里,八桥画舫,游人萃焉”,将此地风光描绘其中,吸引了众多富豪前来买地置业,诸如“听松园”“杏林庄”“海山仙馆”等。
其中海山仙馆为一绝,其主人潘仕成打造了“红蕖万柄,风廊烟溆,迤逦十余里”的奢华之景。虽后家道中落,园林凋敝,但因此地渊源所在,不少富商名流与知识精英,盖上了彭园、荔香园、静园、小画舫斋等。
此外,说起荔枝湾,还有一处必须要提,那就是——粤曲戏台。
故事里的西关小姐冯玉珍,与东山少爷邵逸钧在学堂结缘。
初见时,在冯玉珍心里,邵逸钧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纨绔青年。那时他坐在树梢吃着荔枝,偏巧那吐出的核就落在她的头上。她横眉倒竖,杏眼圆睁。而他清风朗朗,桀骜不驯。
再见时,他站在学堂之上,言辞凿凿,学问滔滔。她坐在堂下,审视之间,目光灼灼。他有意无意地总在她的身边晃,每次又都不忘,将一颗荔枝放在她的手上。
缘分,便从此开始。
三月艳阳,春日宴。
冯玉珍一身定制的轻透云纱面料的旗袍,凹凸身形如这春日绽放的花。烫卷的头发垂,搭配珍珠耳环,细眉红胭脂,眼波婉转,甚是动人。
此时,她和闺中好友颜妙华,正在临水的大树下。
“玉珍,你可当真瞧上他了?”
冯玉珍手里的画笔一顿,目光落在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青年之上。
“从前,才是我看错了他。”
“两位小姐,可否赏脸请你们喝杯茶?”
白色西装套装的邵逸钧走到了两人面前,身形肃肃如长松。他眉宇舒朗,将将那桀骜不驯,以及骨子里的天生傲气展露无遗。
“我呀,就不去了,玉珍,你可瞧好了。再会。”
冯玉珍目送颜妙华而去,转头看向一旁的邵逸钧。他一改方才的一本正经,抬眸间多了些挑逗的意思。
“你瞧,我的画可好?”
邵逸钧看去,画的正是面前的荔枝湾。他拿过笔,在画上轻轻添了几笔,树梢头的鲜红荔枝,昭示着生命之美。
“甚好。”
画面一转,两人并肩走着。
“春天时这樱花开,可再过个十天半月,花一落,就显得惨淡了。就像人生的光景,也是这般转瞬即逝。”
他们抬头时,园子里的樱花漫天飞舞。
冯玉珍抬手,接住落在手心的花瓣,轻轻地又掸了而去。
邵逸钧双手背在身后,不疾不徐地跟着她的步伐:“所以,人生就该及时行乐。可他们又总说,行乐就是堕落,须知人生光景,辜负不了一点半点。真希望能和你,多享点人生欢乐。”
冯玉珍停下了步子,静静地看着他,随后笑了:“你总有你的道理。”
邵逸钧叹了口气:“但总归,国之一日不安,便也无法真正行乐。”
冯玉珍沉默片刻:“东北的悲剧在于,它不可能只是一次悲剧。只要外敌还在侵犯我们的国土,这个悲剧,将会在很多地方重现。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邵逸钧握住了她的手:“玉珍,若有一天,我们为此而分离,请不要悲伤。荔枝再红的时候,我们也会再见。”
远景的景别里,可以看到对岸的戏台笙歌起。两个相拥的人站在水边,伴随春日的一场风,吹不散眉弯。镜头沿着轨道推近,冯玉珍脸上带着落寞,而邵逸钧则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
这是他们,朝着离别又近一步的相见。
王佑安看着镜头,很满意地喊了停。
对于姜瑶和吴靖康这个组合,他是打心眼里满意。
吴靖康是自己多次合作的演员,人品演技也都了解。而姜瑶的话,除了试镜时候的惊喜,现在才发现她的确是个宝藏演员。他们两个对手戏下来,自己身旁几个副导演也觉得可圈可点。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