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人道:“都走了?”
“是,都走了。”林若虚道。
弹琴人道:“李行空呢?”
林若虚道:“圣女之命,李左使不敢有违。”
“那他们定然都在笑我。”弹琴人轻轻道。
林若虚浑身一震,不敢说话。
弹琴人道:“笑便笑吧,笑骂自也由人。枫林镇上的事,可有做得干净?切莫留下任何首尾。”
林若虚想了一下,说道:“枫林镇是李林甫老家,知道内情的人都已经死了。严沐英也死了,只是那紫阁山的莫须有却还活着。都是林若虚办事不力,该当亲去。”
“严沐英该死,莫须有便让他活着吧。”
弹琴人轻轻拔了下弦,说道:“料来,他也不知,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人心如海,李豫这些年四处探访,便是想拿住安禄山首尾。如今,他既已得了那封信,又怎会管它是真是假?定会拿着它去见皇帝。你猜,皇帝会如何行事?”
林若虚笑道:“已故宰相老爷竟与三镇节度使沆瀣一气,想要夺他的江山,皇帝老儿自然得龙颜震怒。”
“兴许会,兴许不会。”
弹琴人淡淡说道:“安禄山忌惮李家天下,李姓天子又怎会不忌惮他?不过,终归是要试上一试。”
林若虚道:“如今安禄山权势滔天,独霸一方,与王无异。但他却是个胆小谨慎之人,迟迟不愿露出头脸。如此一来,与我天地盟不利。经此一事,想来,他是不反也得反。”
“未必。”
弹琴人道:“胆小之人最是惜命,何况一身荣华富贵?不过,欲壑难填,是人终归便有弱点,他安禄山耐我们而成事,怎容他顿步不前?”
林若虚道:“他俩个儿子,一个扣在鸿胪寺,一个扣在宗圣宫,会不会是因此而不敢反?”
弹琴人冷冷一笑:“他那等人物,早已不知亲情为何物。要不然,当年我们得了他那小儿子,给他送去,此事人不知鬼不觉。他若顾着亲情,定然留下,怎会又送去长安,得了皇帝一个奖赏,赏他丹书铁券。”
林若虚道:“盟主说,他虽胆却还有用。”
“是有用,但也得让他知道,天地盟可不是以他为尊。”
弹琴人淡淡道:“他是个聪明人,当知他若不堪用,天地盟自然会再换一个刘禄山,胡禄山。只是面子上的事,还需做足。至于李豫,我本就没想杀他。”
“是,圣女深谋远虑,世人不及。”林若虚道:“此事,咱们明着来截杀,实则是来护送,况且还折了不少人手。安禄山也不敢怨我天地盟。”
弹琴人道:“也切莫看轻他。此人鹰视其内,猫行其外,不容小觊。”
“是。”林若虚道。
“那地煞如何了?”弹琴人忽然问道。
林若虚闻言一怔,笑道:“圣女当真是学究天人,竟然知道这伏牛山下藏着地脉龙冢。如今左右二使正与方真君一道,定然截断此脉,只是那地煞”
弹琴人道:“我哪里得知?这是盟主推演天数而得来,千万里天下,龙首龙背龙尾,龙尾在那东海,浩浩渺渺人力不可及。龙首在终南山,是宗圣宫所在。
萧半月虽然不明究理便突然死了,宗圣宫却不容轻视。盟主算得,罗公远必会失了沧海珠,但其一身本领只有盟主才可言胜。况且,宗圣宫门人弟子众多,那萧清纶夫君死了,满心怀恨,修为也是突飞猛进。现如今,却是不便与他们为难。至于那地煞把他投进去吧。”
“把他投进去?”林若虚动容道。
弹琴人淡淡道:“他三魂六魄各失其一,正是阴阳不全。地煞吞了他,便会静伏。你去吧,若是有人敢笑我,你便把他也投进去。”
“是,无人敢笑圣女。”林若虚心头一凛,飞身而走。
弹琴人慢慢起身,突然又是一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沉央五人直奔伏牛山外,还未出山,便听前面响起争吵声。他们只当是妖人前来拦截,当即纵去。哪知,到了地方一看,却是白静虚正在喝斥白猿,地上则躺着一具小妖尸体。
白静虚道:“不许吃,吃了就得变妖怪。”
白猿围着小妖尸体转来转去,一会搔耳,一会捞脸,吱吱乱叫,很是不甘。
白静虚又道:“大师伯与师尊都说过,我们行走天下,千万不能剖妖丹而食,那是邪恶之事,便是拿来炼丹也不成。”
“吱吱吱!”白猿裂着牙齿叫了几声,仿佛在说我偏要吃。
“好哇,你还敢对我凶?看来你是皮痒了。”
白静虚大怒,抡起景灯便是一顿狠砸,砸得白猿东跳西跳,他一边砸一边道:“大师伯说过,这天地大道自有纲常。若是有人剖了你的心,用来炼丹,你又如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