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沈木溪的奏折摊在书案上,郁时桉一言不发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指逐字拂过,像是想要将那些墨字擦掉。
少帝脸色难得如此差,伺候的人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被迁怒。
春暮不知为何太傅会突然逼迫陛下娶妻,但看陛下的样子,大概是气坏了,不止是气,还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春暮自小长在宫中,什么没见过,男男女女之间的感情色/欲更是看了太多,早就察觉到陛下对太傅大人的不同。
自然也知道此次太傅的所为,分明就是要陛下断了念想。怪不得陛下如此伤心。
“陛下,该用膳了。”春暮不忍劝道。
“春暮,你说,是我做错了什么,惹老师生气了吗?”
春暮一愣,自古天子,哪有会犯错的,陛下真是把太傅大人看得很重啊!
“陛下,太傅大人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那谁为他着想呢?”郁时桉轻声低语。
沈木溪啊,背着满身的仇恨不甘一个人走了这么久,该多孤单呐!
郁时桉想起那年除夕夜在繁花楼的雅间内他找到喝醉的沈木溪,明明身在纸醉金迷中,却偏偏叫人觉得孤寂。
满身的支离破碎,好不容易拼起来了,却还要把自己藏在雪中,让人接近不了。
“满朝的人都在说沈木溪大义,连春暮都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会不知,但,沈木溪自己呢?他,还好吗?”
想到此,郁时桉再也坐不住,原本的愤懑,被担心取代,起身就朝殿外走去。
春暮急忙跟上询问,“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出宫,朕要亲自去问问老师。”
另一边,沈木溪坐在马车内,听着车外街市的吆喝声,心里越来越烦躁,他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融不进这市井繁华了。
他的世界早在多年前就只剩一片大雪了。
”不对,有只兔子闯进来过,可惜兔子在雪地是活不了多久的。”沈木溪喃喃说道。
也可能是他怕兔子冻死,所以把他扔出去了吧!
“吁!”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沈木溪撑着车壁,稳住身形,刚想开口询问,一只有力修长的手猛然拉开车帘,车外的喧嚣一股脑涌入车厢。
沈木溪被光晃了一下眼睛,抬手遮挡,隔着指缝看到少年逆着光闯入,金色的光线勾画着他俊朗的面孔,那注视着自己的眼眸不再如刚才殿上那般含着怒意,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清亮,宛如高山上澄然流淌的溪流。
沈木溪还未开口,郁时桉就自然地坐到了他身侧,掏出怀中的纸包塞到沈木溪手里。
“刚才赶来的时候,看到卖糖糕的,就顺手买了,老师尝尝。”
沈木溪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包,极力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
“老师先别说话,我还生着气呢。”郁时桉打断沈木溪的话,就怕沈木溪再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那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很可能被击碎了。
热气透过纸袋传到手心,外面依旧嘈杂,但沈木溪却觉得似乎顺耳不少。
他拿出一个糖糕慢慢吃了起来,见他如此,郁时桉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还能吃自己买的东西,那看来还不算太糟。
不知不觉,郁时桉也放松了不少,他毫不客气也伸手想拿一个糖糕,却被沈木溪躲开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