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一行当的,积了不少阴损,小梨儿此去,是要享福了,也算是为我积了德,你把小梨儿当做亲生对待,老妇何尝不是,但这无仪坊不是你们该久留的地方,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头。”
“卿姑……”
卿姑起身,双手摆了摆裙摆:“这天色也差不多了,老妇也该开工了。”
至道二年九月,离江南博约定接她的日子,还剩不到五日,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让人格外不安。
潘挚从前有父母,有兄长,她从来都是无忧的,而李如若,她只有自己,她无法判断江南博是否就是终身依靠,可无论如何,她如今也必须要依附他,即便,潘挚终究是要负了他。
潘挚拿起罗缨,指腹摩挲在那个刻痕上,久久不语。
江南博派来他身边最为得力的主事江成,自后门进来,由卿姑亲自带入潘挚缩居住的小院。
江成向潘挚行了礼,潘挚拽着手帕,伤感,不舍,难掩于心,一环已经忍不住抽泣,卿姑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别哭了,这是喜事。”
一环哽咽着回道:“妈妈,一环晓得。”
潘挚心境亦如她们一般,小梨儿先她一步前往杭州,这一去,往后是何状况,是否能再见,无人可知。
潘挚道:“请随这边来。”
“少东家的意思,孩子非你所生,这今日送去,也希望往后少有来往,于您于小娘子,皆有好处,也少些烦恼。”江成道。
一环听了顿时不悦,脱口便斥道:“如何,若娘阿姊还没过门,这便嫌弃了,小梨儿怎么了,又不吃你家米饭。”
“一环。”潘挚喝住一环,声音略大,也有些急躁,一环气哽在喉头,无法发出,表情很是狰狞。
潘挚向江成致歉:“一环很是疼爱那孩子,还望见谅。”
江成倒和气,对一环说道:“这位娘子误会了,实在是无奈。”
个中缘由,潘挚明白,她对一环道:“一环,你可记得梨儿是要去哪户人家吗?”
一环答:“金华县李家。”
一环说罢,醒悟过来,连忙道:“江主事,是奴婢失言了。”
江成摆手:“人之常情,江某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小梨儿入的是官宦之家,又怎么可以和青楼之人有所关联,江南博有心,只是说少来往,并非是断绝关系,若他身边最为信任的主事转告,一部分是因为害怕潘挚会因此恼怒,另一部分是,江宅内事,也容不得这个孩子。
“二爷常在小人面前谈论如夫人,贤淑聪警,果然名不虚传。”
江成夸赞,潘挚只是淡然一笑:“多谢夸奖。”
闲话间,前方不远,就是小梨儿所居的院子,潘挚的脚步越行越慢,江成也有所觉,放慢脚步。
卿姑靠到潘挚左侧,挽起潘挚的手,轻声说:“终须一别,何苦呢。”
一别,怕是永无相见之日,她还不到七岁,潘挚只怕她认得了新的养母,便彻底忘了自己。
刚跨入院门,遥遥便见到映萱在房内,见有人进来,说道:“一环真是情急心切,屋里的东西都被她收拾了个遍,满满两大箱子,什么吃的穿的用的都由,我若是不来,这两箱子到了李府,人家还以为是嫁妆呢。”
一环禁不住又哭了起来:“我,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