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臻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她生的好,又金尊玉贵的娇养大,肤白貌美,落落大方,家中人总是夸她,听久了也就如此认可了自己。她还记得自己幼时常年在山中参禅,大师说她有佛缘,她一直都是信的。
“我不为妾,如果,不能为平妻,便放女儿出家吧。”
“出家?”
谢长柳早就猜到了,陛下拆了原本的一桩婚事,是打了王氏的脸,可没想到,王臻会意气用事到选择出家。
他想起了几年前闯入她的闺阁寻求帮助时闻到的檀香,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啊,王氏小姐也是个性情中人,不肯为妾。”
邱频也是感叹,那王小姐至情至性,眼里不肯容一点沙子,宁可断发出家,也不为妾。
那样的出身,出家也是可惜了。
“平妻……广南王也是出的起主意,只是,陛下不肯。”
“陛下自然是不肯的。”陛下要逼广南王出手,他才能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平乱,哪里会真的应了他们求平妻的意愿。
只是,陛下与人之间的博弈,却不得不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子。
“王臻……说来,我还欠了她一个恩情。”当初在会陵,若非是她帮助他们出了城,也追不回广南王,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谢长柳从不愿欠人恩情,有的是等不到机会还,而如今,他想,该他还王臻的恩情了。
原本他还以为要等陛下出手了自己才会露面,可现在,却不得不先站出来了。
邱频猜出他是要进宫了,还有些担忧,毕竟陛下作为一国之君,可不是任人拿捏的。
陛下早就知道自己回了汴京,不露面是在看他做动作。
但他没想到谢长柳这一露面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太子,而是为了一个远在琅琊的王氏。
陛下好奇谢长柳的现身,按照原本他们的计划里,谢长柳只是一个搅浑水的人。
“陛下何不把平妻赐给王氏。”这就是谢长柳露面的意图,着实出人意料。
陛下瞥了他一眼,却反问:“你何时告诉朕太子出事的真相。”
谢长柳这张嘴说出来的话,除了他自己,别人只能信三分。
太子出事的真相,就他一个人说尽了,别人就只能听取他的,而信不信,谁都心知肚明。
谢长柳拿过那些要拥立十皇子为储君的折子,将上面的署名一一看过。
“陛下不是知道吗?太子死在连军手里。”
又是这样的话,谢长柳就是仗着他如今拿他没办法才会如此敷衍他。
“可你让朕如何去问连军。”连军远在蜀中,就是要跟蜀中打仗,也要打赢了才能抓到连军。
谢长柳给他出主意。
“以太子身死为借口,举全国兵力打压蜀中,蜀中不过区区蛮夷之地,不论是兵力还是势力都远不及我们大梁,他们打不起久仗,更惧怕覆灭。我们以此要求,要么,让他们献出连军等反贼,要么,将蜀中夷为平地。孰轻孰重,他们自己会掂量的。”
蜀王不是蠢货,不然也不会受人撺掇,有了野心起事,而一个大梁的连军与蜀中比起来,蜀王在乎的可不是一个降臣。
谢长柳说的在理,但,并不现实,如今可谓是内忧外患,要举全国兵力攻打蜀中?那他又要拿什么跟逆臣周旋?
“你是在说笑吗?”
帝王眼里带着一丝冷笑,他不难猜到谢长柳如此说法并非是真的为了大梁,他要他以此为借口去捉拿连军,不过是为了报连军的仇罢了。谢长柳,当真一个睚眦必报之人。那么他是怎么容忍元氏到现在的呢?陛下很怀疑,谢长柳其实早就在挖空元氏了。
谢长柳对陛下的冷峻并不在乎,陛下才是那一国之君,最在乎大梁的人,而不是他。
“陛下,这不是您的想法吗?”
连军作为一个反贼,陛下比谁都有心要弄死连军,而他,也不过等的是一个时机罢了,而现在,以大梁储君为借口,举兵蜀中,合情合理。
“可你也知道,朕现在要对付的是哪些人,根本就腾不出手对蜀中。”
“镇北王不是在前线,陛下您心中早有成算,你要对付谁,王爷都是你的刀,而我才是你的盾。”
陛下眼里逐渐露出冷光。
要说这天底下最会揣测圣意的人莫过于他谢长柳了。
不过那抹冷光也是转瞬即逝,令陛下更加高看的是谢长柳那惊为天人的才智。
这样一个人,也幸亏是跟了他,若是放到别人身边,他都不能笃定自己是否有那个能力保住他的半壁江山了,无极天下的传闻,从来都不是流言。
他谢长柳要当真跟他斗,自己还得倾尽全力应付,可也是这样一个人,却把所有的谋算都用在了报仇上,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
“所以,你就是要朕给王氏赐平妻?”说了这么多,他谢长柳无非就是要他应下这一桩事。
“是。”
他明知自己为何要给秦郦赐婚,还硬要他给王氏一个平妻的名分,还不惜与自己博弈,那王氏究竟又对谢长柳来说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只得他如此襄助。
“那王氏究竟与你有何重要。”
一个门阀世家,与他谢长柳能有什么关系?纵然还是他谢无极,也不该是不染一尘的么?而与门阀多有牵扯,孔夫子也会容忍他败坏门风?
“一个恩情罢了。”
恩情,又是恩情。陛下已经不想多去探究什么了,反正他谢长柳也不会如实相告的。与其听他自导自演出一出戏来,还不如不去深想。
“罢了,听说你要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