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开宝年间。

赵匡胤几人原本虽然怀揣着对于大宋能否顶得住完颜亮的疯狂攻势的担忧，但依旧兴致勃勃地想要看金国女真人内部闹出来的笑话——不仅是完颜亮八成要行弑母这样天下为之震动的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有契丹人大量叛乱，并让其他女真部族也人心浮动，以及杀掉仆散忽土等人……

结果，结果……乐子是看到了，但这个乐子中又包含了另一个大料。

杀死辽朝耶律氏、宋朝赵氏的男性子孙一百三十余人？？？

苍天啊，大地啊，赵家的列祖列宗啊——这火怎么突然就烧到了我赵家子孙头上？

破大防了。

赵匡胤虽然不是不能明白完颜亮下达这个命令的逻辑，但他并不愿意明白：“杀掉辽国耶律氏的子孙也就罢了，反正契丹人确实是反叛并打算拥立耶律延禧的子孙。但是，但是这关我赵宋子孙什么事儿？他们都已经被掳掠到了远离家国的地方，失去了地位尊荣，他们还能有什么威胁？”

“而且、而且——假若当时大宋依旧是赵构那个蠢物坐在皇位上……那就算金国境内有赵宋子孙，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赵匡胤显然被刺激的不轻，连赵构都被他拉出来当做了一条原因；连辽国耶律氏子孙同遭屠戮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好上半分。

毕竟，在那一遭汴京城破时，被掳到了北地的赵宋宗室数量何其之多！虽然知晓金人当时主要是找着离赵佶赵桓血脉关系近的宗室带走，但是难道就不会有远支宗室恰巧也陷入这一次劫难中吗？那就很有可能是他的血脉后嗣啊。

再退一步，即使赵匡胤和赵光义闹得不愉快，也打算断绝赵光义后嗣的继位可能，但是他们到底也还是赵宋子孙——即使平日里提起来根本不认识，也没什么感情，但这时候提起来，就是能够让人为之愤慨悲伤。

辽朝，会同年间。

同样觉得破大防了的还有耶律德光等人。

虽然耶律延禧并非耶律德光的后嗣，耶律延禧的子孙更是如此，但是——金国杀的又不是什么耶律延禧子孙，而是大辽耶律氏！而耶律德光的后嗣虽然不继承皇位，但也照样姓耶律啊！

虽然与大辽皇室血脉愈远，但在大辽翰鲁朵制度下，他们也依旧继承着耶律德光的翰鲁朵，生活在皇族帐内——而金国人杀耶律氏，难道还会去特意分辨你是哪个翰鲁朵中的吗？

但耶律德光对于神迹中的事情毫无办法，只能打算接下来加强对女真完颜氏的搜刮力度，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完颜氏的子孙！

以及，他在心中再次为撒八等人祈祷，希望他们一定要做出点事情来，要么成功到达西辽，要么就让那些女真人好好感受一下契丹人的愤怒。

还有，金国内部赶紧乱起来吧！完颜亮连嫡母都直白不掩饰地杀掉了，朝中大臣们、女真宗室贵族们还不赶快做出反应？

【杀掉徒单太后、仆散忽土等人后，完颜亮决定：甲.按照原计划，南下攻宋

乙.根据现在的情况，推迟一点时间，处理一下朝中各方

丙.暂时停止南下计划，先把契丹叛乱和朝中势力料理完毕】

金朝，天会六年。

完颜晟犹豫了。

虽然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宋国此时发生了什么巨变，给了大金世所罕见的绝妙机会，那么稍稍迟上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左右，若是没有什么好机会的话，也就都是强行攻打了；而现在也就是八月中旬，推迟一些也完全处于大金出兵的季节。

但是完颜亮会怎么做，他还真拿不准。

这并不是说完颜亮就是一个没有规划和眼光之人，完颜亮先前做的事情，虽然完颜晟对于其中一部分颇有微词，但是整体上还是觉得他做了应该做的。

因而，完颜亮也必然能够意识到自己杀掉徒单太后所会引起的巨大反应——他给了别人一个最好的，比杀掉完颜亶登基还要好的攻讦理由；也能够意识到，在契丹诸部叛乱、跟随他举事的仆散忽土又被他族诛带来的连锁效果。

但是，完颜晟把握不准的是，大金当时的国内情况究竟怎样了？

一方面，契丹叛乱给各地带来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各地受影响的程度有多深？完颜亮对于下层各州府的掌控力如何？

另一方面，在完颜亮登基直到他强征各路成丁、再到他杀掉了徒单太后等人后，朝野上下的各方势力情况如何？完颜亮本人的势力能否掌控住局势？有多少人选择站到了他的敌对面？

这些都是完颜亮在做决定时要考虑到的——除非他当真疯掉了。

而若是情况不乐观，或者出了一些完颜晟并不知道的事情，那么完颜亮很有可能并不会先行稳定国内，再图攻宋。他只会直接挥师南下，甚至可能就在正隆六年年内。

【乙】

【选项错误】

完颜晟、完颜杲、完颜宗干等人的眼神交汇一瞬，所有人都明白，这说明大金的内部局势对于完颜亮而言显然并不乐观——虽然他们中有人未必喜欢完颜亮，但平心而论，这绝对不能算做好事。

完颜晟随后按下了【甲】

【九月初一，完颜亮任命太保、判大宗正事完颜奔睹，也就是完颜昂为枢密使，并保留太保职务。】

【九月二十一，完颜亮准备御驾亲征。】

【在军队方面，他将各路大军分为三十二道，分属三十二总管，分别隶属于左右领军大都督府。】

【太保、枢密使完颜奔睹为左领军大都督，尚书右丞李通担任副将；尚书左丞纥石烈良弼为右领军大都督，判大宗正乌延蒲卢浑则为副将。御史大夫徒单贞为左监军，同判大宗正事徒单永年为右监军；左宣徽使许霖为左都监，河南府尹蒲察斡论为右都监。】

【在进攻路线上，完颜亮也做出了计划。】

【首先，也是金朝此前未有过的，完颜亮直接动用了水军。工部尚书苏保衡为浙东道水军都统制，益都府尹郑家担任副将，率领战船数百艘，七万兵马以及所需的辎重，经由海道直接奔赴宋朝京城临安。】

【随后，一路军从蔡州（河南汝南县）出发前往荆南，约十万人，太原府尹刘萼为汉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济南府尹仆散乌者为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