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带来的消息让寿礼心里有了疙瘩,但碍于刘先生的面子,加上还没搞明白缘由,所以他不想立即阻止或追究。
清者自清,他想。忽然记起徐北生还在花厅那边,忙转过,在廊子上大声说:“老徐呵,真对不住,我今天可是怠慢你啦!”
徐北生正在和纹香讲这附近的庄稼长势以及用水情形,听到声音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回答:
“大老爷说哪里话?你是聪明,一早就看出我有事想来求你的,所以特地让夫人领我来这里。”
“哦?你有事要求我么?”寿礼笑了:“北生叔是咱们村里的长辈,有事请你吩咐,若讲个求字可折杀晚辈啰!”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只有纹香乖巧,她偷偷看寿礼一眼马上叫:“荷香,下厨给老爷做碗粉丝醪糟蛋,想必他早饿了,顺便给北生叔也带一碗。”
徐北生忙要谢绝,纹香拦住道:“您老人家和他慢慢讲,我是有些乏了要先去歇息,要失礼哩。”说罢拉了荷香出去,顺手关上门。
“来、来,咱们坐下说话。”寿礼招呼着。
徐北生心里不好意思,琢磨这个话头儿如何讲哩?这时陈老爷先开口说:
“老徐呵,你生的两个儿子都不错,这次老大也立功,很给你家露脸呐。真没想到徐岩平时寡言少语地居然还是个打仗的好材料!”
“哪是他的本事,都是三老爷教导和使用得好。”
“呵呵,你倒是谦虚。虽说不是你亲生的,可我知道你待他和老二没两样。
子必如其父,这是你为人的好处,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嘛!
你家为三河原做了这样多理应受到奖赏,这个话我前几日已和刘先生说过,你今天来为了什么呢?讲来听听。”
听他夸奖徐岩,北生叔心中暗自高兴,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于是大胆开口说:
“嗯,这个……让大老爷见笑了,其实也是我家老大鼓动我来的,是他自己的意思。”
“啊?是他自己的意思,为什么不告诉老三或者直接找我来讲呢?”
“大老爷,这个、这个他自己害臊,所以……。”
寿礼扑哧笑了:“这么扭捏,难道要我做媒给他说媳妇?”
“他虽做了个绿豆官,还不敢麻烦您,只是这个人选要和您商议,求府上开恩的。”
“哦?”陈老爷侧着脸一想有点明白了:“啊,这小子不会是看上咱家哪个丫头了吧?
老徐不要不好意思,尽管讲,哪一个?荷香?她还小哩,难道是玉樱?”
“玉樱是大少爷屋里的,他哪敢做这样想法?唉!不瞒大老爷,是……原先伺候过老太爷的安喜姑娘。”
“诶哟!倒把她忘记了!”寿礼用力一拍大腿:“对呵,他两个年纪似乎差不多?”
“安喜姑娘似乎还长两岁。”
“这个没关系。”陈老爷马上摇摇头:“那姑娘当年照顾老太爷非常尽心,后来又守孝三年,如今在农学校那里照顾先生们的伙食、洒扫,是个踏实勤快的!
我记得纹香还曾和我叽咕说要帮她找个好人家来着。哎,不错、不错,老徐,这个事情我赞成!
可徐岩这小子平时总在外面,也没见他回来过几趟,怎么喜欢上安喜的呐?”
“是这样,老太爷在世时候曾叫老大替他跑腿办事,所以见过安喜几面,没想这孩子就留上贼心了。”
陈老爷哈哈大笑,说:“对、对,他是个细致的。哎老徐,还好我把这事忘记了,若急着找人嫁了,岂不是对不住徐岩?好悬呐!”
“嘿嘿,老爷还不知,这里头另有桩麻烦哩!”
“什么麻烦?”寿礼一愣。
“老大之所以一直没敢来提,一是觉得自己是白丁不好开口,二是因为……他听说安喜姑娘当年卖的是死契,怕自己没法子凑齐这笔赎身!”
“死契?”陈老爷抬头想想:“嗯,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安喜是六岁上进府伺候老太太的,这个我记得清楚,是个人贩子带她进来……。
不过,这多年她替我在两位老人家面前尽孝,这份情早不是那么回事儿啦。”
他说着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回转身对忐忑中的北生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