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幺虎这次探监他们基本上摸清两个情况,首先李欢并没有叛卖,其次他情绪尚且稳定并对获救充满期望。
叔仁听了幺虎的汇报更坚定了决心,他感到只有自己出现才能引开刘思敏对李欢的注意,让他逐步落入圈套!
这天刘思敏出来得很晚,几乎日上三竿才坐车到处里上班。脚刚落地,就见小纪站在车门边递过来样东西,说:
“处座,这是早上一个小要饭送来的,说是个斯文先生用两个馒头使唤他送来,指明交给这里最大的官儿。”
“什么东西?”刘思敏听说是个叫花子碰过,便嫌弃地向后躲,却发现那原来是个很时兴的洋式信封。
于是奇怪地看看小纪,伸手拈着一角接过去,放到眼睛下只看了一眼心里猛地跳了几跳。
立即抬头环视一圈,然后做出不上心的样子“哼”了声,对折塞进口袋,说:
“没什么大不了,老朋友的问候而已。搞得这样神秘,叫人还以为是赤党给我下的战书呢!”说完走出车厢。
直到进屋坐稳,把来说、回事情的人都打发了,刘思敏命文书关门出去,才长出口气,小心翼翼地拿出信来放到桌上。
这个笔体他很熟悉,从学生时代组织诗社就经常见到。不过在六安城里看到它意味着什么呢?
刘思敏心里七上八下,不安地用手指轻叩桌面,犹豫了好一阵子才下决心伸手拿起拆看,不料才看过几行整个人便从椅子里跳了出来!
“敏兄,西山一别多日,未能再见,甚挂念。我不能为人所容,绝念而去。
然既羞归故里、恐为诸兄笑,又无寸长以养身,迤逦于江北郡县,彷徨无着。近抵本地赁一小业,欲效范公隐市。
不想为人所算,囊中几空,生活日窘。前日邻人外出,归言路遇某刘姓官员,其气势、形状如何,疑度无乃兄乎。
再三打听,果然!同为落魄之人,不想兄能发达若此,可喜可贺!如能见面一叙,使弟抒发郁闷,则不忘故人,能无感激涕零?
弟在城北某处,僻静安全,兄能微服来最好,或携一、二从人,万勿招摇。
吾明日早茶时于左近一清净茶社名‘西镜’者,楼上专候!到时再叙,弟叔仁拜。”
刘思敏目瞪口呆好阵子没缓过来,他连读了三遍。世上竟有这样妙的事情,陈叔仁出山洗手不干了!
他忽然回想起临撤退前是自己带人去逮捕他的,恍然大悟肯定是因为家庭背景所以得不到信任,陈叔仁心灰意冷逃出来的。
哎,不对呀,叔仁被抓后已经被开除军籍成了犯人,他定是混乱中跑的,连逃兵都算不得。
嘿!要这么说自己还算帮了他一把呢?想到这里刘思敏差点笑出来。
还在中学里刘思敏就听说了叔仁家乃是三河原上的望族,后来又从报纸上得知他三哥乃是中原大战时政府军的铁军悍将,多少次羡慕他有自己根本无法期望的家世。
也正因为这个当初对他投身革命并参加红军十分惊讶和佩服,这也是有人对叔仁提出疑问时他不曾提出反对的原因。
叔仁来投靠他可以理解,被自己人踢出了队伍,又不敢回家面对兄长,但他应该明白老同学在最艰苦的日子里并没落井下石,他当时可是既无奈又没旁的办法呀!
想着、想着,刘思敏不知觉地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他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叔仁在红军里也曾经带领几百人,虽说只是短暂的代理营长,但记录在案的战绩表明此人是个擅长动脑筋、能打硬仗的角色,不亚乃兄。如果把他收在麾下如何?
刘思敏知道自己是“反正的”,根基浅薄,靠专员的扶持,甚至至今仍有部下不信服。他需要有个帮衬的人,没错!
一个好汉三个帮哩,自己正是如此。若能说服陈叔仁,也是自己的功绩呵!
他越想越高兴,使劲搓着手想定主意,快步走到桌前拿起信来又看一遍,心中升起些许疑惑。
职业的原因养成刘思敏多疑的毛病,这件好事来得太突然,会不会是个圈套?
他开始担心和害怕,从脊背上升起一丝寒意,不会吧?仔细看看信上的字,确实是叔仁亲笔,个别地方认得出是他独特的刻蜡版时的手法。
有没有可能叔仁和人家串通或被利用了来引自己上钩?刘思敏推敲一番,觉得信中内容符合叔仁的经历和背景,除非是对叔仁非常了解的人,难以写到这样的程度。
再说这信笔记上看是叔仁亲笔,内容也符合他心路逻辑,若是旁人要利用并刻意引诱,哪有心情写得如此情真意切?不管怎么说,小心为上!
想到这里刘思敏敲敲桌面打定主意,立即按铃叫进文书,命他传小纪进来。
“处座,有什么事么?”小纪虽是前任留下的,不过这是个只听吩咐没有脑子的家伙,所以刘思敏仍留下他为自己办事。
“明天早上我要去见个人,你带五、六个弟兄傍晚就过去布置,把那地方警戒住。我可不想在和朋友吃茶的时候叫人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