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公公吓得一个趄蛚，差点儿站不稳，他弓着身子，声音直打抖，“公子，面见陛下，得......”

“罢了。”皇帝摆了摆手，“他不愿意，就别勉强了。”

祁公公弓着身体，向后退了几步。

皇帝看向他的目光是复杂的，有愧疚、有歉意......还有慈爱。

皇帝似乎是通过他在看另一人。

少年身穿白衣大氅，乌黑的长发随意束起，宛如当年江南初见夏晚清的时候。

皇帝不知不觉之间，泪水浸湿了衣襟。

而顾清宇则是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盯着眼前的台阶儿。

看不见、看不见、我就是看不见。

看着看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绣龙纹的鞋子，在一抬眼，皇帝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

他拉着顾清宇并排坐在了台阶上。

皇帝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着，“朕知道，多年来委屈你了，是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朕虽然是皇帝，万民之主，但也总是身不由己......”

一番痛哭流涕，苦情寒暄之后，顾清宇对他反而多了一点儿怜悯。，可唯独没有信任。

眼见着时机差不多了，顾清宇便弱弱的、提出了小小的请求，“陛下能不能，放了顾老爷？”

此言一出，皇帝眸光骤变，不可见的染上了几分寒凉。

顾清宇继续解释道：“他、好歹也养了我十多年，也算是功劳？”

顾清宇渴望的看着皇帝，方才一直注意言行，都称呼他为“顾老爷”了，摆事实讲道理的。

皇帝低着头，一言不发，反倒是旁边儿的祁公公走上前。

“公子，顾老爷的事儿，自然有刑部调查、取证，自然不会冤枉了好人。”

顾清宇看着他，明知道他是在拖延、也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可又不得不认。

“好吧。”

顾清宇叹了一口气，不急，徐徐图之。

皇帝喜开笑颜，“都快正午了，来人，传膳。”

祁公公伏了伏身子，带着内侍们端着几个木托盘走了上来。

还没等菜上齐，门口就传来了小太监焦急的声音，“禀陛下，顾安于昨晚，在天牢内畏罪自戕了。”

畏罪自戕四个大字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寝殿里，久久不散。

皇帝的第一感觉是：开心、窃喜。

顾清宇耳朵被震得“隆隆”的，大脑空白了足足三秒。

他扔下了手里的碗筷，急忙的朝着小太监跑过去。

“你刚才说什么？”

小太监压低了腰板儿，“顾安，畏罪自戕！”

再一次得到的确认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他这回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不曾想，昨晚就是此生最后一面！

顾清宇潸然泪下，顾不得其他，直接绕过了小太监朝着门口疾步跑去。

皇帝“腾”的一下子蹦了起来，朝着门口的侍卫们咆哮道：“快！拦住他！”

侍卫们赶忙朝着顾清小跑过去。

一个巨大的打击，再加上蛊虫霍霍的身子虚弱，一晚上加半天没吃饭！

顾清宇直接头晕眼花，胸腔里闷着的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铁锈一般的刺激腥味萦绕在顾清宇的口鼻之间，他恍惚的看着手掌上耀眼的红色，渐渐地迷糊，失去了知觉。

周围的嘈杂、慌乱的脚步声皆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