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0章 “话匣”为号喇叭为令(1 / 2)盗庄记首页

文王塘庄靠近厂一宝家的西河堰上,这些日子的早晨总会有一个男人转来转去,而且眼睛不时地盯着厂一宝家的锅屋。锅屋,是当地人对厨房的称呼。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禾十川。

禾十川如此做法,有何用意?

这个时候的文王塘庄,实行早请示、晚汇报的会议制度。早请示,就是早晨召开的一个集会,会议之后社员集体下田劳动。门头立方体形的小喇叭,当地人称为“话匣子”,当它响起早晨歌曲《东方红》的时候,就是早会议集合的信号,歌曲结束,就是集合完毕会议开始的时间。晚汇报,是傍晚召开的一个集会。社员一天劳动后召开,会议之后社员回家。庄里的大喇叭傍晚响起《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是社员收工的信号,也是晚汇报集合的号令,歌曲结束,就是晚会议的开始。会议的内容,一是呼喊一些祝福的口号,如”万寿无疆“、”身体健康“等。二是安排或者总结一天的劳动工作。三是传达上级的一些指示精神。四是表扬好人好事,批斗坏人坏事,等等。

门头立方体形的小喇叭“话匣子”,应该说是深刻地藏在两代人的记忆中。

二十一世纪初的舞台广播剧《三昧》,其舞台场景就是受到“话匣子”的启发。编剧在舞台中央用红色框架框出一个小匣子,里头摆着三把椅子——一把是古色古香的雕花椅,一把椅背写着“为人民服务”、一把是极简设计感十足的几何椅,上面坐着三个人,为听众们娓娓道来他们的人生经历。

而庄里的大喇叭,也同样珍藏在经过那个时代的人的记忆中。

“一朵牵牛花,爬上大树杈”。这句顺口溜,说的就是“乡村大喇叭”。曾经,大喇叭是每一个村庄的标配,这里既有字正腔圆的北京声音,又有乡音浓郁的家长理短。后来,随着电视、电脑、手机的普及应用,当年的高音喇叭渐渐被人们淡忘。现在,如果听到了大喇叭的声音,很多人可能厌烦它的噪音了。

但对于经过那段历史的人来说,大喇叭的声音温暖又熟悉。 每当大喇叭在空旷的乡间响起,全村男女老少都会不约而同的侧耳倾听。

对于以“话匣子”和“大喇叭”歌曲引发的早晚会议,所有社员都必须参加。所以无假不参加或不及时参加的庄人,特别是禾十川想整治的庄人,都会有很惨的下场。而这“无假不参加或不及时参加“,正是禾十川想抓的厂一宝的把柄。

文王塘这个地区的人喜欢吃煎饼。因为不能耽误白天的劳动,所以推磨和烙煎饼都必须在夜间进行。家里人口多劳力壮的,可以晚点起夜,因为壮劳力边推母亲或小媳妇边烙,反正话匣子早晨响起歌声之前完成即可。但孩子又多又小的家庭可就苦了,母亲必须带着大点的孩子先用磨将粮食推磨出糊子,推完后母亲再烙,这样的话,起的必须很早,母亲还是双重劳动。夏夜,因为天气炎热,很晚才能睡着,似乎刚刚进入梦乡,就该起来推磨了,很多时候都是边推边迷迷糊糊地睡。冬天,鸡叫二遍,几乎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也得爬起来,推磨之初都冻的哆哆嗦嗦。推着推着,才有点热乎劲儿。

对于厂一宝这样的家庭,可想而知是母亲必须陪孩子先推,然后再连夜自己独自烙。所以必须起的很早。但这样的活儿三五天就要来一次,谁又能保证次次都在“早请示”之前结束呢?

这一日,早晨的“话匣子“已经开始唱歌了,因为还差两张煎饼就可以烙完,也因为集会的地点距离自家只有三十多米,所以厂一宝感觉烙完再去也不会晚了会议。她心急火燎,半生不熟地烙着,但还没等她烙完,禾十川就带着两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她的家门。

“厂一宝,赶快给我滚出来!“禾十川吹胡子瞪眼地嚎叫着。为了抓厂一宝的这个把柄,禾十川特别留意厂一宝烙煎饼好久了,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这次,再不强行出手,也许以后就更难找到机会了。

“他表大,俺计算好了,不能晚。“厂一宝向禾十川解释。

“不能晚?俺看能晚!“禾十川吼叫着,然后指着随他而来的人:”你们还看什么,把鏊子掀了,把糊盆子摔了。“鏊子,一种铁制器具,在它下面烧火,上面涂上糊子,即可制成煎饼。

“哗啦“一声,糊盆子摔碎在院子中央,瓦片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