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东庭留下这一句,便挥袖而去。
他终于在风夫人面前强硬了一会,强硬起来还怪吓人的。
风云瑶从未见过风东庭如此愤怒讥讽的样子,不由被他吓得呆愣住。
“这个浑蛋!”
风夫人狠狠一掌拍在桌上,上面的茶盏被震得叮铃作响,风夫人气到指甲颤抖:“他居然敢!还敢把库房钥匙给拿了,若没有我,他风东庭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地方官罢了,如今还敢跟我叫板!”
这句怒喝传入还未走远的风东庭耳朵里,风东庭停住脚步,鬓角的青筋突出青色的血管,他双眸阴翳地看了一眼身后,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走开
“娘,他不开库房,我的嫁妆怎么办?”风云瑶忧心忡忡地问。
明日她的一切都无法与风卿婈相提并论,唯有指望着在嫁妆上扳回一些,没想到连这点愿望都遭到了阻拦。
风云瑶心里隐隐厌恶起风东庭来,连对他那些愧疚也渐渐消弭。
自小将她扛在肩头的人竟然如此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儿也不顾情分,竟然如此绝情。
就算她不是风东庭的亲生骨肉,可那些年里,她是实实在在地认为他是自己父亲的。
看着风云瑶黯然的眸子,风夫人拍了拍她手说:“此事不必多担忧,娘明日定然会让你扬眉吐气的。”
风夫人一向是言出必行的,风云瑶忧愁的心思缓缓收起,露出一丝笑容来:“谢谢娘。”
然而,去魏家那嫁妆是不可能的,就算哥哥和弟弟疼爱她,魏家又不是他们两个的魏家,还有那么多旁系分支看着,他们也不会同意,何况就算同意,风夫人也不愿意去拿魏家的东西。
她可不想被人说连自己女儿的嫁妆都那拿不出来,要去娘家筹,那可太丢脸了。
从砌玉苑出来,风夫人思来想去,叫来心腹说:“把我的嫁妆都添给瑶儿。”
如今风夫人与风东庭已经离心了,若没有嫁妆傍身,在风家岂不是举步维艰?
心腹脸上露出一些迟疑:“夫人,这……”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也是我亏欠了瑶儿,若非我……”风夫人叹息一声:“这也是我以后为她做的,去吧。”
心腹嬷嬷见她如此坚定,也就不再劝了,走了出去,等她将风云瑶的嫁妆都处理妥当时,转眼天就黑了。
风夫人坐在妆台前卸妆,心腹嬷嬷捏紧手里的字条,挥手谴退了给风夫人拆卸头发的丫鬟,将字条拿给风夫人看。
“那人又来信了。”
风夫人低头一看,灯下,印着栀子香的鹅黄的字条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漂亮的银头小楷。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字字句句,皆是相思之情。
风夫人微微拧眉。
心腹嬷嬷见她的眉目间略有犹豫,就出声道:“夫人,不是老奴多嘴,这兰生心思深沉,不是个好的。“
林嬷嬷顿了顿,又道,“他若真对你有情,又为何不肯一心一意对你?一边勾搭你,一边将置你于死地的林氏女救下,与她成亲生子,可笑,那林氏女与她成婚数载,又与他育有一子,她那日被送上刑台,尸首分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林嬷嬷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兰生就是个油腔滑调,心思深沉的白眼狼,这样的日期,往往最可怕了。
“夫人,您不要再与他往来了,他还比不上老爷呢,你呀,该跟老爷好好过日子的,好好去跟他道个歉,总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的。”
“好好过日子?”风夫人挑眉看向林嬷嬷:“我想过,他想过么?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对他越发体贴温柔,他却蹬鼻子上脸了,嬷嬷,你别看他现在把我不敢怎么样的样子,他心里其实憋着气呢,若不是碍于魏家,指不定想把我怎么样千刀万剐呢!”
可这事儿,本就是她自己做错了,任是谁都妻子红杏出墙,任是谁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是替他人养的,谁都无法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吧?
林嬷嬷见风夫人眉心的怒意,倒也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她看着风夫人长大的,又陪着她进尚书府这么多年,风夫人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若她自己想不通,别人就算把舌头说穿一个窟窿来,也未必见的她能听。
林嬷嬷叹息一声,给风夫人拆卸头发,伺候她梳洗,等她睡下后,才关上门悄悄走了出去。
次日,腊月初八。
丝丝金光穿透云层,一连阴沉了许多天的天气骤然放晴。
尚书府张灯结彩,今日两位小姐同日出嫁,嫁的还都是皇上的儿子,这样的荣耀,真是谁都眼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