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欧吟从来都不是一个无坚不摧的人。况且身处这种情况之下,不会有人还能保持镇静。
只是他不会说。
“我对这件事的确无能为力。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让任何外在因素伤害到你。”
祝嘉一向认为承诺是易变的。轻易就能说出口的东西如此脆弱,无法带来任何实在的“未来”。
但此刻她却这样说出来了。她知道,这并不是空口无凭的安慰,从这一刻起自己已经甘愿担起“保护者”的角色,尽管即使这样做也并不能延长他的生命哪怕一秒。
“明明已经应该习惯了……我……”
第一次被戳中一直隐瞒的点,欧吟内心被坚强外壳层层包裹着的防线也已经碎裂。不能再因自己的问题给别人带来麻烦,他时刻都以这句话作为一切的行事准则——于是突然到了现在暴露真实的一刻,他把头埋在祝嘉的颈侧,无论怎么控制眼泪还是停不下来。
“我真的还是、很懦弱……我还是在想要,不可能得到的……那些东西……”
“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是想活下去的。”
祝嘉也在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感情。这时候她才发现他们竟都是这样的,只想也只能展现更加完美的一面。
但她并不想要他成为自己的同类。
“……你觉得没问题了的话,就回庇护所吧。”她又揉了把欧吟的头发,这时候对方才有些不舍一般地放开。
“抱歉……那、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欧吟说话还带着鼻音。
“我也陪你回去。走吧。”
说罢,祝嘉就已经转身走了几步。发觉到他并没有跟上来的迹象,她回头去看,欧吟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没事吧?”
“祝嘉……我……”
说不出来……
一时的冲动促使他不知不觉脱口而出了开头的几个字,但到了后面更关键的,喉咙却没能再发出声音。
“你要说什么?”
“不……没事。”
我有这种感情,只会给她造成困扰的。想到这一点,他还是闭上了嘴。祝嘉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他,没有多问。
两人走出了小巷,视野又逐渐变得清晰了。欧吟不停地揉着眼睛,想把自己哭过的痕迹抹消掉,但还是无济于事。
“我觉得不对劲。”
走着走着,祝嘉突然停下脚步,向四周张望了一圈。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种……”祝嘉皱了皱眉,“被监视着的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诶?”
“只是我的感觉……但无论有没有危险,还是快点回去吧。”
说完这些,祝嘉拉着欧吟加快了些脚步。
在二人身后路口的转角处,一位在夏天也穿着毛领大衣的少年默默地站在那里。风吹起他的刘海,在他本应被遮挡住的左半边脸上,覆盖着大片深色的胎记。
……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柯越一直住在一个普通地区中昏暗的地下室。对他来说,这种光线不足的地方才足以让自己生存。
他并不是由于身体的原因害怕光线。但在他开始“那个行为”之后,他便固执地认为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只配待在这阴暗的角落。
我是肮脏的。我不配见光。
他一直这么想,但他无法停止自己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