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赶在冬至前早早降临,一场接着一场,整片大地老早就被雪沁过一遍。
走在雪水滋润过的泥土上,那种绵软给人一种不真实感,仿佛踩在融化的棉花糖上。
光字片的清晨如进入冬眠般静得出奇,零星坚持到现在的树叶飒飒落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阳光凛冽,映照着这片青灰色的世界,一时间仿佛时空凝滞。
常有人说,这个年代的生活才叫生活,每一天都很充实,能看到活着的希望。
可在周秉申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在普通人看来就是为了口吃,吃饱了再追求穿的暖,睡得香,仅此而已。
但在相当一部分大人物的眼中,权力、金钱,甚至女人才是生命的全部,没有这些,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两样?
前世的周秉申不这么想,他觉得柴米油盐酱醋茶,老婆孩子热炕头没什么不好,只是一次次面对老婆白眼时的无力,还有丈母娘讥讽的叹气后,这些想法变了。
以至于到了这方世界,他两辈子加一块,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野心...
“什么?劳改农场?”
当周秉申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李素华的第一反应是——
“三儿,你是不是不舒服?昨天夜里着凉了?发烧了?快让娘摸摸...”
能看出来李素华是真的担心了,在她看来,如果不是烧糊涂了,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胡话?
“娘,我没发烧?整个光字片儿,就属我身体好。”周秉申哭笑不得,避开李素华的手,玩笑道。
“你没发烧?我看你是烧的不轻!”李素华说着就开始上手,照着他后背就是一通巴掌。
“别别,娘,您先别打了,跟挠痒痒似的,再把您手给震坏了!”
周秉申对灯发誓,他真没有故意气人,王母娘娘的二大爷来了他也这么说。
“哎呀?你个小兔崽子,胆儿肥了?长大了是吧?敢瞧不起你娘了!你给我撅那儿,看俺不揍死你!”李素华指着炕头说。
周秉昆侧躺在炕上,嘴里磕着瓜子,笑呵呵的看着这出家庭伦理剧。
“哥,要我说你就趴那吧,就咱娘那力道,用来按摩正合适,可舒坦了。”
周秉申还没等开口,李素华可生气了,左右转了一圈,似乎找什么东西,没找到,径直去到外屋,不一会儿,她举着扫帚冲进来:
“来,不是嫌俺力道小吗?换这个试试?”
周秉申一看这还了得,赶紧冲上去将扫帚抢下来,随后双手按着老娘的肩膀,让她坐到炕上:
“娘,您先坐,听我跟您分析。”
“分析个屁!俺就知道劳改农场没好人,全是杀人犯,你一个半大小子去那干什么?我看你们真是要存心气死娘!”
得,说什么来着,李素华又拿出了核武器一般的眼泪,那还不一哭一个准儿?
“诶哟,我的亲娘,您哭什么,我这不就是临时起意吗?”
说完还不忘给周秉昆使个眼色,这时候不上‘男子双打’更待何时啊。
“是啊娘,三哥也是跟你商量,还没决定呢。”周秉昆跟着劝了一句。
“我不管,反正劳改农场不能去,你要去就别怪俺不让你进家门!”李素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对,这比喻不对...
周秉申脑子也有点乱,反正就那意思,急忙道:
“娘,你听我说,首先,劳改农场不像您想的那么混乱,如果真是那样,国家肯定会有应对的办法,您说对不?安全一定有保证。”
李素华抹了把眼泪,把脸别过去:
“你爱说什么说什么,俺就是不让你去!”
周秉申耐着性子继续道:
“还有,咱家四个孩子,铁定只能留一个,您说是留我还是留秉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