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年点着一根烟靠在副驾驶上,语气幽幽道:“行,铁城和黄市就按你说的意思办,兴国跟了我6年,将铁城交给他,我也放心,等铁城市场做起来,就让他在铁城老家发展。
立军不行,比兴国差远了,在经营部他就怕你妈,我说话都不好使,我管不了他,那就找个人来管,让他先结婚成家,再将黄市的啤酒经销生意交给他,路已经给他们了,以后靠他们自己。”
天明,你也不要怨我,小时候闹饥荒,我差点饿死,你奶奶紧着家里最后一点粮食给我吃,那点粮食本来要拿去求郎中,医治你姑姑的眼疾。
结果我活过命来,你姑姑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后来双眼失明也成瞎子,那时她才十几岁啊!十几岁眼睛就瞎了,你让她以后怎么活啊!
十几岁时,我患了胃病,一犯病就疼得厉害,大哥那时已经外出做工,二哥为了找钱去给我买药,跑到老林子里去砍柴换钱,被狼差点咬死,要不是有同村人刚好路过,赶跑了狼,救了二哥,那会他就死了。
二哥说话的声音沙哑难听,那是被狼扑倒后咬坏了脖子,那会家里也没钱治,能保住一条命算是万幸。”
听着余有年絮絮叨叨,余天明心里也不好受,这些陈年往事上辈子他就知道,不过那是许多年后,那会余有年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断断续续的和他提起过。
想起前世里兴国哥出事后,余有年在殡仪馆里痛苦流涕,大喊大叫的场景。
“怎么能这样?怎么就这么走了!叫我怎么和大姐交待啊!”
恍然间,他有些明白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苦,余有年这一代人吃了几代人的苦,才有了后世里的欣欣向荣和盛世繁华。
见余有年情绪低沉,余天明安慰道:“爸,不用多想,我和妈也没怨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家人知自家事,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行程,大货车缓慢驶进有年经营部的仓库大院。余天明从车上下来,这一路屁股颠得生疼,下车后,一歪一扭的迈着步伐,每走一步都是酸麻,此时他无比怀念前世里那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无奈心里只能期盼着国家尽快启动大基建计划。
晚饭时余有年兴致高涨的给两个儿子倒酒,张敏看了一眼乐呵呵的余天林,一反常态的并没有阻止。父子三人推杯助盏,余天明不爱酒,喝一杯后便不再继续。余天林虽然年岁不大,喝起酒来倒是很有架势,与余有年一来二回的两人竟然喝了5瓶。
眼看两父子还要继续,张敏耐不住性子道:“行了,别没大没小的,天林眼睛都喝红了。”
余有年哈哈笑道:“再喝最后一杯,天林,给爸倒上,爸今天高兴。”
余天林擦了擦嘴,看了眼母亲张敏的脸色,闷声不吭的倒上酒,还不忘给自己满上一杯。
张敏斜着眼睛瞪了一眼余天林,小妹余天晴捂着嘴偷偷发笑。
“小敏,没事,我今天高兴,好久没这么高兴了。不出2年,我余有年将会是泉城市最大的酒水饮料经销商,等手里再多一点本钱我就办百货商城,到时候整个泉城市买货都要找我。
哈哈哈......老子的百货商城就叫友年百货,朋友的友,过年的年,老子的名字叫余有年,有年,友年,想想就美,哈哈......”
余有年眼睛里冒着光,大声笑道。
听着丈夫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张敏瞪着眼,“行了,别喝了几瓶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还友年百货,我看你长得像百货,赶紧吃,吃完去洗碗。”
这大煞风景的话顿时止住了正在发飘的余有年,余天明的嘴角一抽,差点没笑出声来。
余有年摇摇头,无可奈何道:“哎!我和你说不清楚,妇道人家,懂啥!”
张敏立马炸了,大声吼道:“什么?你再说一次?余有年,你现在有点钱就想翻跷是吧?”
余有年也不相让,将手中的筷子一放,大声道:“什么翻跷?你这是蛮不讲理,还让不让我吃饭。”
眼看两人还要争吵,余天明忍不住了,将手中的碗重重搁在饭桌上,烦躁道:“别吵了,要吵到外面去吵,别当着我们三人的面,看着心烦。”
饭桌上立时安静,余天晴偷偷瞄了一眼余天明,头一次觉得大哥变得有一些不一样,余天林低着头一声不吭。
余有年和张敏对视一眼,两人没再说话,大儿子的反常让老两口一时间也收了脾气。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压抑,晚饭也味同嚼蜡。
余天明眼不见,心不烦,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