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无边。
南城尚有烛火,北城却一片黯淡。
穷阎漏屋之家,没有多少百姓耗得起灯油。陈钰根本无需数巷子,直接觑着光亮处,很快就找到了东篱学社。
这是一处三进院的民舍改建的,前院一片漆黑;中院许是教书先生的住处,有几间屋子亮着灯;后院仅有一间正房透着光。
陈钰直奔后院,竖起耳朵在窗下听了片刻。
屋里有轻微的脚步声,时不时传来含混不清的说话声。他拿出短剑,用剑尖戳破窗棂上的油纸,屋内空无一人。
陈钰飞身上房,找准内室的位置,用短剑轻轻撬开瓦片,向屋里望去。
“兄长已经应下了。”
苏启兴对一个衣着考究的男子言道。
那男子虽背对着陈钰,但那身形再熟悉不过,永宁郡王,刘逸!
刘逸转过身,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他还是很在意苏公子的。”
陈钰略感诧异,没想到最先投靠刘逸的人竟是苏启兴!
“兄长不愿认陈姑娘......”苏启兴显得有些沮丧,随后又道:“我再劝劝他。”
苏启兴觑着刘逸的脸色,欲言又止:“周公子催得太紧,初六还去南城吗?”
永宁郡王迷恋南城那丫头,这个时候为一个女子分心,实在不智。
刘逸脸上带着惯常温和的笑容:“我想赶在程氏进门之前,把她们姐妹俩接入王府,有劳岳丈多费心了。”
苏启兴受宠若惊,他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年。
贪恋儿女私情也算不上大毛病,这样的人兴许更重情重义,值得他们追随。
可南城那丫头对永宁郡王无意,真闹出事来会使郡王的声誉受损......
“陈姑娘的事要不先缓一缓,待兄长接纳她之后岂不更好?”
刘逸沉默良久方道:“若出了什么意外,婚事无法举办,你们自然就不必去了。”
见苏启兴一脸迷惑的神情,他又笑道:“我还有别的安排,若不成恐怕还要劳烦岳丈和苏公......”
陈钰紧皱着眉头,别的安排?
上门逼婚是不可能了,总不会劫掠民女吧!
乱葬岗上的黑衣人,动机不对,应该不是他的人......
陈钰坐在屋顶,望着漆黑的夜空,郁愤不已。她又没打算跑路,刘逸为何如此心急,连一年半载都等不了......
门外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苏启兴略显紧张,低声道:“周公子到了。”
他取下搭在屏风上的外袍给刘逸披上,作势便要替他盖兜帽。伸了伸手臂才发现,刘逸比他高出半截,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我自己来。”
苏启兴望着这位温文尔雅相貌堂堂的准女婿,眼里满是骄傲之色。
他打开门,在前面引路,把刘逸送到西南角的书房。
陈钰一路尾随,跃上书房的屋顶。
书房里早已端坐着一个身穿黑绸袍,头戴红脸面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