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怀怔了一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罗子昌会搬出这么个理由来。且他这套说辞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来之前便准备好了的。
叶倾怀虽感意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一直以来,叶倾怀都十分关注此次春闱,几度当朝发火,罗子昌若说是学子暴乱,肯定是要不到叶倾怀的调令的。
于是他便拿出了这么一套说辞。想来,多半是顾世海授意的。
倒也是,在顾世海看来,叶倾怀如今最上心的莫过于秦宝珠,他以皇帝的心肝宝贝为由请令,皇帝自不会允许旁人非议,关心则乱下必会同意调动禁军。
若叶倾怀不知晓学子们的计划,又或者她当真是盛宠贵人耽于美色的昏君,那想必此时已拍案而起,亲自下令镇压暴民了。
不得不说,是一手十拿九稳的好谋划。
但顾世海做梦也不会想到,本该血气方刚的少年皇帝其实是个女子,对于美人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更不会想到,学子们谋划击鼓请愿之时,叶倾怀就坐在他们中间。
“既然是骂朕的,朕得去听听他们都骂了些什么,是受何人指使的。”叶倾怀说着,提腿便要往宫门走去。
罗子昌猛地移了半個身位,拦在了叶倾怀身前,半跪在地,抱拳道:“陛下,暴民不在少数,且手持凶器,刀剑无眼,请陛下慎重!”
他言辞恳切,半分没有让路的意思。
叶倾怀冷声道:“怎么?罗统领是要朕做缩头乌龟吗?”
言罢,她又要往宫外走去。
罗子昌半跪着又移了一步,牢牢地挡在叶倾怀身前,道:“末将不敢!但如今皇嗣凋零,还请陛下为天下计,切勿意气用事,以身犯险!陛下只需赐末将一道调令,许禁军出城平乱,末将等便可将此事平息。”
他身形高大,这样拦着,叶倾怀竟绕不开。
硬闯不动,叶倾怀换了个曲线救国的思路,道:“罗统领,朕的玉玺不在此处,朕要下调令,也要有玉玺才行。你这样拦着,朕怎么去给你颁旨下令啊?”
罗子昌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让开,道:“陛下,今日京中动荡,皇城中也难免遭到波及,还请陛下少些走动,末将愿替陛下去取玉玺。”
叶倾怀轻叹口气,道:“依罗统领的意思,朕今日看来是走不出这景寿宫的宫门了。”
罗子昌垂着头没有说话,姿势却固执着没有动,算是默认了叶倾怀的话。
“玉玺搁在怡春宫里。右衙卫毕竟是外臣,不便进入后宫。李保全,你替朕跑一趟吧。”叶倾怀唤着李保全,目光却没有从罗子昌身上移开。
“你过来,朕告诉你玉玺放在何处。”叶倾怀又对李保全道。
李保全快步走到叶倾怀身边。
罗子昌微微抬起了头,用余光看着叶倾怀和李保全。
叶倾怀面色如铁地看着罗子昌,压低了声音,附在李保全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道:“想个办法脱身,然后把所有能调动的左衙卫都调来景寿宫。”叶倾怀顿了顿,又道,“另外,给陆宴尘传个话,就说王立松有危险了。”
听到最后,李保全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叶倾怀,眼中有些慌乱,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却碍于眼前的情势压制着没有出声。
叶倾怀亦看着他,目光锐利,像是穿过了他的眼底直达心口。李保全突然觉得,在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面前,自己仿佛没有秘密可言。
这令他感到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