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晞。
但桃源山庄门前那晚上从未断过的灯火却没有燃起,院内也没有一丁点光芒。
这个时辰,下人们也该起床忙碌了,更何况,即使是晚上,桃源山庄院内的路灯和门前的大灯笼也不会熄灭。
这不符合常理啊!
想着想着,莫苏的心凉了半截,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事情也许已经朝着最不幸的方向发展了。
看来,他也没有偷偷摸摸溜进山庄的必要了。
远方的天际像被谁用刀割破了一样,渐渐褪去墨色,露出鱼肚白,让那萦绕在山间、庭院、花枝间的淡淡薄雾也逐渐清晰起来。
走近一看,莫苏那双好看的桃花终于红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强忍住眼中呼之欲出的情感。他是孤独的,寂寞的,且这多年的杀手生涯令他杀人如麻,双手更是沾满鲜血,他以为他早已变得冷酷、残酷、无情、麻木,强大到能冷眼旁观任何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终结,何况是这些曾经欺压凌辱过他的人,因此,这样的情绪波动出现在身上,令他有些惊愕。
桃源山庄的门匾歪斜悬挂着,其下的大门荡然无存。
只见朱色大门已经残破不堪,完全脱离了门框,残破、杂乱地躺在院子里,朱红色的粉末末像血泪一样在哭诉着它的不幸。
空荡荡的大门前,莫苏轻轻跳下马背,爱惜地抚摸黑马的头,告诉它做得很好,然后轻轻挠了挠它的下颚,示意它可以到门旁稍作休息。接着,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院子里。
黑马眨巴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原地轻踏了两脚,黑色的尾巴一甩,鼻子喷出热扑扑的鼻息,好似在说遵命,接着就转头走到不远处的绿草边上,低头贪婪地拉扯着嫩草,却又优雅地咀嚼起来。
莫苏竖起耳朵,调动全身细胞集中精神,在门口驻足观望了会,确定院子里没有传来任何声响,这才心翼翼地踩着步子,屏气踏入大理石砌成的门槛,进入山庄院子里。
地上散落着的只有大门的残骸。两扇门页均是从中折断,明显的大片凹痕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被人用又重又大的武器猛力砸击而形成的。
这根本就无须多想,莫苏能猜到这是谁。
孤魂使枪,野鬼操刀,只有太上用的黄金锤是硕大厚重的武器。
一阵凉飕飕的山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莫苏不禁胃里反酸,想吐,但他却不能逃离这浓重、令人作呕的气味。
即使是杀人无数的他,也从未闻过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他只觉身体出现了不适。
显然,桃源山庄遭受到了灭顶之灾。
四周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唯有不谙世事的山间鹰鸟和花草丛中虫儿在低声呜鸣,好似在共同演奏一曲低沉悲壮的协奏曲,娓娓诉说着桃源山庄的不幸。
莫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手中的剑,大步地跑到大门正对的那堵石墙后,想探一探是否有人。
人是有的,只不过是死人,一双睁着惊恐大眼的死人。
虽然十几年不见,但莫苏一眼就认出他俩来了。地上那两人,分明就是专门负责大门闭合的仆人。
莫苏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脉搏,只是,身体都已经冰凉的人,哪里还有一点生者该有的脉动和呼吸。
莫苏立马扫视了两人及其周身,发现的他们嘴角和衣裳上的血渍已然干了,而石墙上赫然染上的两大片血渍还未干透,凝结成软糊糊的血蜡。他随即在他们身上四下按了按,发现两人的肋骨几乎全断,肚子也已然是软乎乎的像是融化了一般。他们显然是有着和大门一模一样的遭遇。
看来事发应该有一两个时辰了。
莫苏在心里嘀咕着,虽然心里料想着凶手应该已离去,但总不免还是有些顾虑与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