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俨很看重这次对局,甚至花了些时间在地上摆出一个大棋盘,结合一个个草团子,看起来很像是围棋,只不过棋子是下在格子内的。
摆好之后,两方入局。吕俨当仁不让,八卦阵,全体向前一格!
刘湛不慌不忙,先把与吕俨阵形接触的三个草团后撤一格,旁边的草团往中间靠拢。
吕俨皱起了眉头。
“刘兄,战场上士兵还能后退吗?”
“当然可以,但是后退的速度肯定比不过前进的速度。这样如何,两格以内,你必定追上我?”
吕俨点点头,全体继续往前一格。
刘湛遵守承诺,果然将当前的三个草团摆在原地,旁边草团继续靠拢。然后双手一摊。
“时辰已到,吕兄,你输了。”
???
吕俨眼神里尽是委屈,“刘兄你耍赖!凭什么说我输了啊!”
车外的吕惠卿也是摇头一笑,这刘湛果然还是少年心气,完全是儿戏吗。懒得再听,正打算回自己的马车时,却见一旁的吴张脸色凝重,若有所思。
吕惠卿止住脚步,问道:“吴张……吴张!”
“啊……啊!学生失礼!”
“何故沉思?”
“学生在想,这刘湛或许不是虚言!”
吴张想到兴奋处,直接蹲下,用手指在地上画了起来。
“大人请看。这是子厚所布八卦阵,整体为一个方阵,这是刘湛所布,为一字长蛇阵。”
吕惠卿点头。吕子厚,也就是吕俨,摆了一个正方形,前面就是刘湛摆的一条直线,确实简洁明了。
“子厚全阵进一,刘湛变阵,中阵后撤,旁阵靠拢。大人再看,如今刘湛的阵形!”
吕惠卿看过去,吕俨的正方形前压,导致刘湛的阵形中间后撤,两旁靠拢,形成了一道弧线。吕惠卿猛然抬头,用眼神示意吴张。
“大人猜的没错。这正是新月阵,也叫却月阵。南朝刘裕刘寄奴,曾以两千步兵布却月阵,大破北魏3万铁骑!依此破八卦阵,倒也不错。
但刘裕的却月阵背靠水路,以船只轮换伤兵和器械,阵中备有拒马陷坑和弓弩队,布阵条件极为苛刻。故后世少有人用,这刘湛欺子厚不通兵法,故相戏尔。”
而马车内,刘湛哄了一会吕俨,方才解释了起来。
“吕兄,我真的没有耍赖。还是像刚刚那样,我们一步步推演,可好?”
吕俨点头,主动拿起了草叶。
“两刻钟后,我八卦阵西北、正北、西北三个草团和刘兄前方三个草团接战,正西西南与刘兄西侧三个草团接战,正东东南也是如此,正南草团放空,随时补充兵力到中营。”
“哦?吕兄不如重来一遍,再看看自己西北的这个草团,向前进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吕俨不明所以,只好重来一遍。倒是车外的吴张听闻此言,忽然脸色一变。
“吕兄请看,一刻钟的时候,吕兄全体进一。我最中间的三个草团退后一格,其他草团往中靠拢。吕兄的西北这个草团,现在在被我的几个草团打?”
“两个?……那我正西的这个草团也可以帮忙!”
“吕兄说笑了,我西侧布置了三个草团。从最西侧开始编号,为西一、西二、西三,其余草团也是这样。
现在西三和中一在与吕兄的西北草团交战。西二往东南进一,直面吕兄的正西草团。西一进一,作为后备军,为西三和西二补充兵力。
再过一刻钟,吕兄的西北草团就要被我两个草团吃掉,我说清楚了吗?”
吕俨不说话,显然还不服气。
“那我西南这个草团也可以参战啊,和正西草团一起打你的西二草团!”
“吕兄临机应变,果然聪明。不过呢,你西南的草团要参战,是不是还要等一刻钟?现在的情况是,吕兄西北的草团已经在被我的两个草团打,而我的西二草团还要一刻钟后,才会被两面夹击。
吕兄,两方士兵战力相同的情况下,是吕兄西北草团先崩溃,还是我西二草团先崩溃?”
吕俨纠结半响,总觉得哪里部队,但确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无奈认输。
“吕兄,这阵法是不是超级简单啊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刘湛快乐的笑声,吕惠卿一脸平静,倒是吴张的脸都黑了,几次欲言又止。
吕惠卿看了一眼,招来家仆。
“去把我那羊毡和围棋拿过来,给吕公子送去。清理一下车厢,再送茶水和点心过去。告诉吕公子,晚上也要温习功课和练字,明日我要检查。”
家仆自去办理。吕惠卿又对吴张说,“刘湛此人,多有惊人之语。我不知他是标新立异,还是确有才华。你找个由头,进去探探虚实。”
吴张点头,等家仆收拾完毕后,整整衣冠,从容敲了敲刘湛的马车。
开门的自然是吕俨,吴张拱手。
“吕大人说吴某身份特殊,此去东京应稍作躲避。此车内已无货箱,足够容人,故来叨扰,还请吕兄勿怪。”
“不会,不会。我也是蹭车的……啊不是,反正……哎,你进来。”
吴张进了车门,感觉瞬间安静了许多。马车内摆了一副棋盘,一壶茶水,几碟小吃。草席已经撤走,刘湛和吕俨各有了一张羊毡,席地而坐,喝喝茶,尝尝点心,不亦乐乎。
在车外听声音的时候,吴张已经在想刘湛是何等模样。此时看来,刘湛身形修长,风姿俊朗,确属良材。只是脚上连着镣铐,加上歪歪扭扭的坐姿,无所顾忌的眼神,活脱脱一个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