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自杀。”叶凌星的否认在关理看来就是死鸭子嘴硬,“我只是假想一下死亡的感觉。”
“假想死亡?”关理非常自来熟地找到位子坐下,一副“你继续说,我就听听”的样子。
叶凌星不想多谈,“我以为……没必要告诉你,我们之间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有必要。”关理显然不这么觉得,“不问清楚,我一出门你就自杀了怎么办?”
“……”
“作为生前最后一个见过你的人,我会被当成犯罪嫌疑人盘问好久吧。”虽然问心无愧,但他也不愿意去应对那些额外的麻烦,“所以,解释一下。”
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凌星观察着他的神情,权衡一番,觉得自己大概是没办法蒙混过关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
“以前还傻的时候试过自杀,那种濒死体验来一次就够了。”他把取下的手表戴回到左手手腕上,金属质地的表带将下面触目惊心的旧伤遮盖得严严实实。
“现在就没这种想法了?”关理的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的怀疑。
“偶尔还是会这样想,但我知道这种情绪的源头,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只有那些从未接触过死亡的人,才能轻飘飘地说出“想死”这种话。
只有轻视生命者,才会轻易地选择放弃生命。
“我不能死。”这是叶凌星为自己树立的底线,“却可以想象自己的死亡。”
想象锐利的刀锋划破皮肤,在力度的作用下深深陷入肉中。
粘稠浓重的血液从血管里涌出,蜿蜒出流淌不息的河流。
那些温热液体下落至地面,溅射涂抹成向外生长的红色图腾。
想象生命随时间流逝,死亡步步逼近的感觉。
宛若夕阳将坠的薄暝。
或许很久之后才会有人发现他的自杀,或许没有任何人会为他而悲伤,或许他就将由此被世界遗忘。
所幸那全都只是想象。
“有人告诉过我,死亡是很孤独的幽蓝色,听起来就像盛开在深夜的迷迭香。”
“通感?”
“啊,对,通感。我想起来了,她患有联觉症。”叶凌星试图回想更多,却发现对自己的记忆无从下手。
不是遗忘,至少不是正常的遗忘。
他能感受到记忆就在那里,不过被某种浅薄的东西遮住了。
只需要用力掀开一角……所有沉睡的过去骤然苏醒。
“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个女朋友。
“我们从高一开始交往,她倒追我,理由现在想来很奇异,但我那个时候并不觉得。
“我以前还没学会伪装,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自己装作正常人,尝试着去融入他们的圈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很孤僻的家伙。
“其实你也差不多吧,关理?
“对很多常见的领域毫不关心,哪怕那些东西经常在自己前面出现,只要没兴趣,就根本不会投入任何精力去思考,爱好一点都不广泛。
“与之相对的,可以被自己感兴趣的事物轻易点燃,这种远比常人更加激烈的情绪反应,只出现在我们愿意去沉迷去深度理解的少部分领域。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总是冒出很多别人无法理解的想法,与主流违背又如何?也不那么在乎他人的看法。
“只有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只跟喜欢的人讲话,讲话时一般不看人的眼睛。也不会主动去接触认识什么人,害怕遭遇不熟悉的人,因为会觉得自己不合群。
“但只要碰到了与自己有共鸣的人,就能够放下一切隔阂与陌生,愿意讨论一切讨论各种想法与见解。
“很难去替他人考虑,经常忽略别人的感受……小时候总是被教训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随时随地关心其他人,可我就是做不到。
“不懂讽刺,也不懂那些字句背后可能蕴藏的意思,更不懂要怎样读懂所谓的气氛。他人没有明晰表达出来的情绪与想法,对我来说就是一片无从探索的迷雾。
“我不会揣摩别人的用意,听话只听表面意思,总是发生把气话当成真话的可笑事件,哪怕因此被嘲笑,仍旧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