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赵嵘转身便去沙发上拿起那条赵茗早上刚刚给他织好的围巾,披上了外套,走到了后院。
开门之前,屋内除了他走路的声响,一点动静也没有。
乔南期似乎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走进小院,直接就着小院的阶梯坐下了。
后院里只留有几株四季常春的植物此刻还有点颜色,除此之外,这方寸之处和四方天地没什么区别,灰蒙蒙,寂寥寥的。
乏味得很,还凉人骨血。
可赵嵘此刻需要的就是这些,他坐在那,缓缓闭上眼,在凉意中逐渐平静了下来。
方才那话刚说完,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心绪不宁。
不是动摇,也不是心软,而是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颤动和警惕。
就像是经过暴风雨后,终于能在平静海面上行驶的小帆船,突然被前方席卷而来的浪花一拍,使尽浑身解数才稳住了船身。
可陆星平说得对,心怀喜恶,方才失之风度。
他坐在这,微微仰着头闭着眼,深呼吸了好几下。
凉气只灌肺腑,却能把他的心冷下来。
天际似乎有什么飞鸟击破长空,发出一声悦耳的长鸣。
风声簌簌。
赵嵘微微睁开眼,看着那飞鸟划云而过的痕迹,悠悠叹了口气。
——深冬快来了。
这鸟再不飞走,就要冻死在冰凉苍茫的天地间了。
他刚准备再度闭上眼,眼前却一片阴影洒下。
男人站在他的身后,动作轻缓地在他肩上披上一件外套。
他听见乔南期压低了嗓音说:“你怕冷,进去吧。如果你看到我在里面心烦,我可以出来。”
赵嵘低头,看了一眼刚落在他身上的衣服。
这一回,他没有把这衣服脱下来。
他想,既然乔南期已经不似他刚离开时那般过分的步步紧逼,他们其实可以回到他最初期盼的状态——好聚好散。
只当是普通朋友。
他说:“乔南期。”
身后的男人似乎立刻便俯下身来,“嗯?”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你可能从始至终,从我们分手到现在,你只是突然有一天被别人主动拒绝了,所以你只是胜负欲使然。”
“我不——”
“先别急着反驳我,我还没有说完。”
乔南期果然停了话语。
赵嵘接着道:“或者说,你想要的不是我们在一起,你想要的是回到曾经有一个人对你好的状态。还有可能,你只是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人给你解决需求。这些都可能误导一个刚刚分手的人——虽然我其实觉得,我们甚至算不上分手。”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赵嵘话语间的风雨欲来,乔南期难得没有立刻反驳、争辩。
他只是说:“赵嵘,你想说什么?”
“我们不能再这样一直耗下去了。这样吧,两个选择。”
“一个……我最近也好久没有解决需求了,只是解决需求的话,你其实不错。你如果当真只是执念‘求而不得’,现在我跟着你去你家,我们做一次。”
“我替你解决需求,替你满足这个执念,你替我省份心,从此之后我们就当有死仇,各不再见,你往东我往西,你在哪,我死也不去,我在哪,也劳烦你避开。”
“老死不相往来。”
赵嵘身后,乔南期已然愣在了原地。
“二,”赵嵘接着道,“我们好聚好散,就当普通朋友,往后余生也只是普通朋友,我和你没有可能。”
他叹了口气,静静等着身后的人的反应。
半晌。
那向来低沉而锋利的嗓音此刻却若隐若现地藏着些许怆然。
“你给了我两个选择……两个选择都是没有可能。”
“是。”赵嵘供认不讳。
不过是一个激进一点,一个温和一点。
他总不可能给乔南期第三种可能。他若是现在给了,往后余生中,每日里卑微地爱着、生怕对方不高兴又和以前一样、忍受着这人天天去找陆星平的那个人还是他。
“那我宁愿耗下去。”
“可是我不想耗了,你进一步,我退一步,我们就算走出千千万万步,距离也是一样的,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意义。”
乔南期已然快要稳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赵嵘的这句话更是让他险些失控。
他本以为赵嵘披着他刚才带出来的外套,是态度软化的预兆,却没想到之后的话语看似平缓温和,实则一个字比一个字锋利,一句话比一句话残忍。
第一种选择……
他目光落在了赵嵘脖颈后侧。
毛绒绒的围巾缠绕着,只露出些微白皙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留下点印记。
光是这么一眼,他便足以想到曾经那些缠绵,还有赵嵘面颊微红,微微眯着眼看着他的模样。
赵嵘离开后,他做梦都想重新把对方抱在怀里。
但他不可能和赵嵘老死不相往来。光是现在,他只要想到有一天他突然再也见不到赵嵘了,他便难以呼吸。
他咬着牙,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朋友。我刚才就说了,你可以只把我当一个来探望你妈妈的朋友。”
赵嵘微讶。
他其实觉得乔南期会马上选第一个。
毕竟他以前,便是乔南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下情人”,就连在公司见到乔南期的时候,大多都是做那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