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不知名的小酒馆内。

段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想给坐在他对面的洛暮倒一杯酒。

“都说了，我不喝酒。”

洛暮抬手阻止了他，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段涯微微一笑，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酒馆内，其他人看着这两人，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段涯发鬓已经有些泛白，脸上也有不少岁月的痕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年人。

而洛暮却是一副少年样。

这让旁人不禁猜测，这两人应当是父子或者叔侄之类的关系吧。

但是，他们两人其实是多年的好友。

“洛暮……”

段涯突然向自己多年的好友说道：

“我……就要死了。”

洛暮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在说啥呢。”

段涯没有多解释些什么，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

洛暮笑不出来了。

其他客人小声议论的声音，厨房内忙碌的声音，还有门外醉汉发出的不明所以的难听歌声。

一切的声音都在远去，他们的周围变得安静下来。

“还有多久。”洛暮问。

“小半年吧。”

“怎么回事？”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请精简到一百字以内。”

“哈哈哈，别为难我啊，我只能说我尽量吧。”

段涯轻笑一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缓缓的说道：

“说起来，还没跟你说过我的事吧？”

洛暮与段涯是偶然相识，因说话投机而聊在了起来。

只是，他们从来不谈自己的事，因此对彼此的情况都不了解。

“我……其实是述难宗的人。”

述难宗，天下第一毒宗。

喜好以疯狂的手段追求极致的剧毒而闻名于世。

其所作所为无比的骇人，曾因炼制毒药而让一整个国家的人因腐蚀溃烂而死。

人人闻风丧胆，也人人得而诛之。

洛暮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皱，除此之外再无反应。

段涯微微低头，接着又凝视着洛暮，眼中带着几分歉意。

“当然，谁也不想跟述难宗扯上关系，这一点我明白，所以你现在转身走人也行，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也不会再……”

“你说你吗呢。”洛暮打断了他，“接着说，赶紧的。”

段涯苦涩的一笑，接着说道：

“我的一生，一直都相当的无趣，宗主让我去炼毒，我说好，就去炼毒。别人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事，我感觉不止是一天，连自己的一生都能一眼望到头，事实上我数十年来也的确一直如此，从未有过改变，很无聊吧？”

“也许是对我害人无数的惩罚吧，我炼毒时所摄入的毒素，一直积攒在体内，日积月累之下，就成了现在我这条不足半年的命了。”

“但好在我与你结识了，一生这最后的几年，倒也不算太无趣。”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洛暮问。

紧接着，洛暮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再次问道：

“你还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吧？”

“想做的事吗？”

段涯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我的人生就只有炼毒，除此之外别无所有。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喜欢什么，也不是那么喜欢喝酒，只是酒醉时的感觉很舒适，但也仅此而已了。”

“别人至少都有个人生目标什么的，而我别说人生目标了，就连让我现在努力思考出一件想做的事，我也思考不出来。这是没办法的，毕竟我是个一生只有炼毒，也只会炼毒的无趣之人。我的一生……或许就是别人所说的毫无意义的一生。”

“所以，你没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吗？”

洛暮神色一沉，望着桌上的杯子，望的出神。

“不。”段涯摇了摇头，“我还是有想去做的事。”

“……”

洛暮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那你刚才还跟我废那一大堆话干嘛？你是故意的吗？”

“也不算是废话吧。”段涯哈哈一笑，“至少那些全都是我的真心话，我最开始的确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