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外,江松的老城区,上了年头的旧土墙成片连着,上面写满了便宜住店、证件售卖和重金求子之类的广告,坑洼不平的地面久缺保养,一旦有马车经过,漫天黄土顿时欢呼雀跃,遮蔽天空。
这里的屋子大都是老式风格,瓦片顶、砖头墙,成群的矮楼显得天空都比别处短了些似的。
吴钩站在街头的菜摊边,穿着黑布袄的大婶嗓音穿透人群,偶尔会有拖着农产品的骡马出现在视野中,旧城区的管理相对宽松一些。
他的目光指向角落里一家难以引人注目的小店,上头落了霉的木匾上雕着四个不算大的字:锄禾典当。
吴钩一推门,满屋子的物件叫人眼花缭乱,文玩、机械、工具、运动器材、金属废件没有规律地堆满了环绕三面墙的柜子,上三层下三层。如果有眼力的人来这仔细瞅瞅,不难发现其中不少东西价值不菲,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三十平小典当铺能收得起的。
顶头系着铜铃的棉绳被吴钩轻轻一扯,随后响声大作,里屋的门帘被掀开,探出脑袋来的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家,满是褶子的脸上神色温和,左眼框里灰蒙蒙的眼珠说明他是半个瞎子。
此人外号独龙刁,外表来看是个和煦的老头,但实际上并不简单,他生在益州,早年又跟父母去杭城,当了地痞流氓,后来辗转来到江松,加入了当地最大的帮会之一。
江松三大帮会,商帮、侠帮、春帮,前者为商人结盟发展而成,中间则多是耍拳弄枪之人居多,后者聚集了熟通春点的江湖老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当然这只是最初的样子,经过数十年发展,三大帮会如今已是殊途同归,背后各自坐镇几位大亨,手腕硬朗黑白通吃。虽说近些年夏皇打压手段愈发强硬,帮会发展已然不如从前,但在江松也是官府、洋人和商贾巨鳄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存在。
而独龙刁便是春帮中的成员,据说那只眼睛也是早年为一位大人物出头时被打瞎,他用这眼珠子换来了身份和地位,如今淡出开了一家当铺兼放高利贷,谁也不敢找这家店的麻烦。
只要是好东西,并且没有触及掉脑袋的底线,敢拿过来当他就敢收,当然前提是能接受一贯偏低的价格。
“孩子,收废金属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贵客总喜欢在早晨跟太阳一起来,要么就是晚上披着星月。我得准备茶水,养足精神,没有时间跟那些破铜烂铁打交道。”
独龙刁露出和善的笑容,语气像个慈祥的长辈,他见吴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前来,只道是帮忙家里卖废品的。
“我......我不是来卖废铁的。”
吴钩怯生生地说道,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指甲盖大小的炁金属,小心翼翼地摆在独龙刁倚靠的桌前。
“嘶——”
独龙刁是识货的人,他吸了口气,将那乌青色光泽散步的金属拿在掌心掂了掂,又回身从里屋内取出了一台带电极的机器,把两个橡皮夹子分别嵌在金属两头,随后摁上按钮,青蓝色的光华在室内游走,隐约间只见那金属像是要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数值让独龙刁眉头一跳,他关掉机器,似笑非笑地看向吴钩,“很不错的东西,纯度接近工业级,只可惜体量太小。小朋友,是谁给你的?”
“是......是我自己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