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川话音未落,只觉得脖子一紧,却是又被那‘高人’劈手捉住脖子,犹如提着一只瘦猴儿般大踏步的向一座茅舍阁楼走去。
‘咣当’一声。
他被随手扔在简陋木塌上,硌得他一阵龇牙咧嘴,要不是实在打不过这老贼,他都想扑上去踢几脚……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生生死死,无外乎繁衍生息。”
那高人居高临下,满脸花白须发也看不清其脸上神情,但声音却分外的冷淡,继续说道:“本来呢,是要你们以天作被,大地为床,为我鬼谷传宗接代,方能通晓天地之消息、沾染万物之精微;
不过,我女儿生来体弱,受不得风霜寒露,只好便宜了你小子。”
说完这几句话,那老匹夫转身出门,转眼间便不知了去向。
杨川呆了好一阵子,伸出双手,在自己的脸颊上使劲搓揉几下,并摇了摇头,好让自己从懵逼状态清醒过来。
老头儿的这一番神操作,让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抑或是,他杨川的脑子出了问题,所思所想者,竟能如此不靠谱!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杨川让自己的心境平和舒缓下来,开始认真思量眼下这一场无异于闹剧的遭遇:‘这老匹夫什么来头?言语间,三次提到鬼谷二字,莫非是传说中的鬼谷子传人?’
‘也不对!’
‘鬼谷子何等神秘莫测,随随便便教出来几个学生,便将一座狗屁天下搅成一团烂泥,像什么苏秦、张仪、庞涓、孙膑,简直强悍的有些离谱。’
‘甚至,就连留侯张良,据说都是人家的记名弟子呢。’
‘这老匹夫的言语错漏百出、粗糙不堪,显然是水平有限,岂会与大名鼎鼎的鬼谷子有所关联?’
‘还有,从这老匹夫的口音中,分明带着楚地口音,而他口中的‘女儿’,却偏生带着十分明显的天水、陇西一带的方言口音,又是什么意思?’
杨川固执的认为,方言口音,在很多时候,要比所谓的‘官话’、‘雅言’要靠谱很多,在讯息不畅的汉帝国,其实能暴露不少东西呢。
更何况!
在上林苑这样一个皇家园林、狩猎场,就算此地乃秦岭余脉,山势险峻、人迹罕至,可是,在不远处便是羽林军的一处‘秘密训练基地’。
这样一個‘世外桃源’,彼此相距不过十几里,其中莫非有什么玄机?
杨川躺在木塌上,将鼻子凑在阁楼的木头上,慢慢的闻着,细细品咂、判断、推演,俊俏小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十分古怪的笑意。
修筑阁楼的木头,应该以落叶松居多。
而且,根据其散发出来的松木清香,最多不过三年五载;也就是说,起码,他眼下所处的这一间阁楼,年份应该不超过五年?
凡事多看看、多想想、多琢磨琢磨,尽量少说话,这是一个好习惯。
因为这个好习惯,杨川在羌人、匈奴人的凌辱和折磨下,将那些害过他的人全部弄死,并让自己活了下来……
……
就在杨川反复推敲、捉摸时,阁楼的门被推开了。
一名麻衣少女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只见她赤着双脚,脚腕上栓着两串野花编织的花环;再往上看,嗯,很长,很白,就十分的紧致;
继续往上。
就十分的饱满。
杨川不动声色的继续抬眼,一张傻不拉几、光溜溜、白花花的俊俏脸蛋上,两只眼睛纯净无暇,犹如两枚温润的宝石,直勾勾的瞅着自己。
杨川吓了一跳,双手抱胸:“你是谁?”
那麻衣少女很仔细的打量着杨川,两只眼睛里似乎有小火苗的燃烧,突然笑道:“咦,果然是个俊俏小郎君,喂,你叫什么名字?”
杨川只觉得一阵心累。
这女子看着清丽俊俏,脱俗出尘,不料,却是一个傻姑……
“我叫杨川,”杨川笑眯眯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一愣,侧头想了想:“我叫小满。”
然后,两个人都没话说了。
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着,场面就很是尴尬。
就在这时,豹姐出现在门口,它探头向里面窥视两眼,好像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不适合的画面出现,这才走进来,先在麻衣少女的腿上蹭了蹭鼻子,然后,挨着杨川趴下了。
杨川伸手抚摩着豹姐肉丝顺滑的毛发,低声笑骂:“豹姐,看看你闹的这事……”
“这肥猫是你饲养的?”
麻衣少女好奇的走过来蹲下,伸手捏住豹姐的嘴角,恶作剧似的往开撕扯开来,很认真的观察着、唠叨着:“怪不得你嘴里的气味不干净,原来,你这只肥猫跟了一个臭小子主人啊?
还不张开嘴!
姐姐给你洗漱一下牙齿,啧啧,看看你,牙缝里的肉丝都没有清理干净,这是不好的,会让你牙床上火疼痛,时间久了,你这肥猫啊,就没有牙齿去吃肉肉啦!”
说话间,麻衣少女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兽皮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却是一些针线包、小刀子、小钩子,让杨川都看呆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搞的她自己像个牙医似的……
最让他郁闷的,却还是豹姐那厮,在麻衣少女的唠叨声中,竟一脸的逆来顺受,一张血盆大口被人家使劲扳开,露出一口尖利牙齿。
“你这主人怎么当的,看看,肥猫的牙缝里还有脏东西,你怎么都不知道清理?这样是不好的,不仅会让肥猫的口气臭臭的,还会让它牙疼。”
少女嘴上在数说杨川,手底下却也不闲着,捏起一个小小的金钩子开始清理,竟是十分的轻柔而娴熟,让豹姐舒坦的闭上了眼睛。
杨川心下惭愧,只好讪笑几声。
他其实经常用青盐水给豹姐漱口,并为它制作了好几个野猪鬃牙刷,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帮它刷牙、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