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霸凌者了...成为霸凌者了...成为霸凌者了...”
东明恭平仰着头听课,注视着讲台上正在讲英语语法的英语老师,总觉得耳边有嗡嗡的怪声。
他觉得难受,用双手捂住了耳朵,想要让这声音稍微安静一些。
但是那怪声依旧没有停止,在耳畔不停地回荡,
又或者这怪声压根来自耳外,而是来自脑海当中,低喃之声如入骨噬。
甚至...那怪声变成了像蜈蚣的一串文字,
它先是出现在讲台上的英语老师那白色的连衣裙衣襟处,微微地扭动恶心的身躯,
蜈蚣从衣服的边缘向前爬到脖颈,爬动过程带着窸窣的硬物磕碰声,仿佛是一节又一节的身躯在互相碰撞,
随后它蠕动着在脖颈绕两圈后,爬到在英语老师那恬静的脸庞的下巴上,在那白色的肌肤上经过,
一点点向上,从下而上爬过脸庞,然后再爬到后脑勺处,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他看到蜈蚣消失,感觉心头很是慌张,忍不住低下头看英语书。
可正是翻开英语书,他才那条蜈蚣已经爬到了自己的课本上,那蜈蚣一节节的身躯和密密麻麻的足尖数不清。
它一点点地朝着自己放在桌面的手掌爬来,并且发出尖锐的刺耳叫声。
东明恭平感到恐惧,他微微的颤抖着,猛地把手掌从桌面上拿开。
椅子向后倾斜,差一点倾倒,让他整个人朝后摔倒。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额头冷汗直落。
他不敢看向自己最好的朋友真下,因为真下的脸上也会出现蜈蚣,周围所有人的脸上都会出现蜈蚣。
无论他任何时刻看任何人,他们的脸上都会出现这种恶心的蜈蚣。
这快要让他发疯,但又让他感觉到一种快感。
或许这就是惩罚吧...大概这就是应有的惩罚吧。
他想起了那天真下询问的话:“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三岡知美被欺负吗?”
那时,他听着这句话哑口无言地站在原地,后背都被惊出了冷汗。
因为他自己也说不出一个说辞,他到底知不知道三岡知美被霸凌,他算不算霸凌者之一,他自己也不知道。
东明恭平只觉得内心处十分的难受。
他有点怨恨,恨真下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可稍微有这么一种想法,他心中的另一种声音总能让他陷入自我怀疑。
你恨别人不能理解你,那么你能理解自己吗?
对于三岡知美被霸凌的事实其实你也是有所怀疑的吧?
其实,在欺负三岡知美的时候你有所犹豫,其实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的吧?
你是不是有一瞬间,是想要跟真下提前沟通这件事的?
明明是自己的错,却总要怪罪别人,这就是你啊...这就是东明恭平啊...一个罪恶的霸凌者。
东明恭平咬着嘴唇,最后无力地低下头,趴在桌子上。
蜈蚣不蜈蚣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其实他知道,这不是现实中的蜈蚣,这是心里的蜈蚣。
成为霸凌者这个事实让他自己无比煎熬,
“跟爸妈说退学吧,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东明恭平趴到桌子上,肩膀颤抖着,他的泪水禁不住从眼眶落下,在桌面上积成一小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