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暴喝,声震四野。
一石激起千重浪!
苍龙七宿立刻明白了崔九的意图:这是要揭开蓟州之乱中、洛阳几乎被屠城的旧伤疤,来唤醒群侠心中仇恨。从而激发他们的敌忾之心,才会毫无保留地出手。毕竟遭受过蓟州叛军屠戮的洛阳城,幸存下来的人,谁没有亲族故交命丧叛军之手?
可明白是一回事,对于这样的结果、苍龙七宿却是乐见其成。毕竟祆教与洛阳公门、江湖群侠结的梁子越深,被他们拉进魏博镇阵营的可能性,便会越大。
祆教残众面上,皆是阴晴不定。许多人眼中,已烧起滔天怒火:这是赤裸裸的污蔑!祆教众人,自来行事谨慎。特别是自蓟州之乱平定后,祆教教徒便连出门采买日用吃食,都要结伴而行,惟恐被得了“失心疯”的汉民们围住,作为泄愤目标、被当场致死。
况且,那场令得半壁江山板荡、无数生灵涂炭的蓟州之乱,乃是九姓胡人中安、史两门异类挑起。其他七姓胡人,真正卷入其中、助纣为虐者,却是寥寥。即便如此,蓟州之乱初平时,祆教洛阳总坛也已将教中安、史两姓教徒,尽数驱赶出去。以示祆教与叛军形同水火、势不两立,乃是毫不相干的两支势力,以此换得了洛阳汉民的宽待。
然而此时,陡然现身的“苍龙七宿”,其行事作风、确实像极了幽燕一带的兵募,而他们的身份来历,便不免叫人起疑。加上赤水护法的一句热络回应,几乎立即坐实了某些人的猜想。
因此,崔九此计虽不高明,却能立竿见影!且叫祆教残众百口莫辩。
自古而今,叛徒、奸细,往往更令人感到痛恨!若是以往,江湖群侠只对祆教行事隐秘有些微词、或是冷嘲热讽的话,今日同来至此、竟得知祆教已同北地胡人勾连起来狼狈为奸,心中的愤怒和恨意,又岂是矢口否认便可化解?
于是,无论祆教残众如何斥责崔九胡说八道,围攻他们的群侠、早已用行动呼应了崔九那一句煽动。群情激愤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迅速盖过了祆教残众的斥责声。便连刀兵交击的声响、也都大了许多,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昭觉寺不眠和尚,手中一杆铜棍、早已变得癫狂!宛如脱缰的野马,几度冲破地维护法手中长鞭。一番激斗下来,长鞭上的细钩倒刺、几乎被铜棍磨平。
于是,铜棍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每每脱离长鞭的束缚、扫中身边的祆教妖人,即便被险险躲开,但那棍影带起的罡风,依旧令许多祆教残众骨断筋折。身形瞬间变得迟滞,很快被昭觉武僧的枪棍打杀。
陌刀队队正陈谷受了些轻伤、却似浑然未觉,任由身上创口血珠横飞,一柄陌刀挥劈起来,端的是人马俱碎、锐不可当!没有了赤水护法和几个传教使的阻挠,陌刀队向前推进的速度、更快了不少,很快便与昭觉武僧齐平。仍在抵死相抗的祆教残众、人数急剧减员,不得不且战且退,将阵型向中间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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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如此威猛,右翼自不肯逊色!
之前,由于弓马队方七斗有意放水,祆教残众北面的攻势、已渐渐向
香山寺武僧倾斜过去。灵真禅师虽禅武双修、身手不凡,却也苦不堪言:
那曜日护法也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怪胎!不但内丹功法十分精深,且一身横练的筋肉坚如铁石、不惧刀劈斧凿。自己徒手、他也徒手,自己动刀、他也动刀……不论拳脚功夫、还是诸般兵刃,几乎没有他不擅长的!虽不能在自己手底下讨得便宜,却如狗皮膏药一般、死死贴着自己,无法甩脱、无可奈何!
至于降服祆教妖人之事,只好寄望于寺中武僧。
陡然听到南面一声暴喝,竟是直言点破了祆教妖人勾结北地胡人、意图再兴兵燹的奸计。顿时须发皆张,怒不可遏:“方队正!尔等弓马兵、若再装腔作势,休怪贫僧手下无情!”
方七斗脸上一红,心中不免腹诽:老秃驴,究竟收了河南尹多少银钱?值得这般卖命?也罢!既然祆教自己作孽,便怪不得我方少侠动真格了!
想毕,手中一双横刀攻势大盛,劈向最近的慕道使梁若冰:“妖人看招!”
梁若冰一对金锤虽极沉重,金瓜头却是中空,陡然被方七斗一双横刀斩在上面,顿时发出“咣!嗡”的鸣响。梁若冰怒道:“方少侠!你做什么!要来真的吗?我慕道使也不怕你……”
说罢,一对金锤也舞起劲风、向方七斗当头砸下!
方七斗面色肃然、星眸中显出坚定:“盛朝自来视中华与夷狄、一般无二。但你祆教、今日竟勾结蓟州余孽,自绝于汉民!我行营兵募既受朝廷恩禄,自当为圣人分忧,斩除祸患!”
梁若冰见他说得郑重,知道再无转圜余地。且方才一下交手、已知自己不敌,连忙喝道:“光明使、圣言使!快来助我,一道斩此鹰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