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缘缘哭得肝肠寸断,半晌方失声道:
“为什么?师父,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不是惩罚,这是他的劫数。”
即墨百草雪袂朦胧,说得意味深长,“我儿又何曾做错了什么。一切,都是劫数罢了。”
吴缘缘无言以对,良久,即墨百草的身形开始模糊,最终消失不见,声音也又变得悠远起来:
“为师言尽于此,徒儿,好自为之吧。”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许静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吴缘缘忙将他扶起捶背,待他终于止了咳嗽,才又扶他躺好,并微微笑道:
“你醒了?”
“姑娘费心了。”
许静瞳微微喘息着,面上总算有了些颜色,“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忘记了很多事。”
“没事,你只是太累了,慢慢会想起来的。”
不再如往日一般狂妄,吴缘缘只柔声安慰道:
“听说你会吹/箫,等再好些,为我吹一曲吧?权当是,报答我费心医治你的恩情。”
“好。”
许静瞳微微点头,又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只是吹得不好,恐姑娘见笑。”
“不会。”
吴缘缘强忍下心酸,努力笑得自然。
再说这东宫里的下人,多半都是些势利眼,以前茉容得势的时候,费尽心机地巴结茉容,后来渐渐觉察到茉容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大不如从前,便一个个地落井下石,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自那夜许静辰彻底对茉容失望、亲口免了她管事宫女之职后,茉容的处境更是凄凉尴尬,宫人们便越发地口不择言起来,有些恶语莫说是茉容自己,就是清欢偶尔听着也觉得不甚舒服。
到底茉容也近身侍奉太子这么多年了,好像也并非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如今竟被欺辱冷落至此。
清欢终是心生不忍,但她又深知许静辰的性子,于是便寻了个机会在浣哥面前说了些好话,浣哥这才重重惩治了那些欺辱茉容的宫人,并请求许静辰恢复茉容的管事宫女之职。
浣哥到底也是从宛贵妃宫里过来的人,许静辰怎么着也得敬重几分,又到底还顾念着茉容多年服侍他的情分,便也就应允了。
之后茉容便性情大变,一改往日孤高严厉的性子,非但没有再报复曾经对她落井下石的宫人,反倒时常同他们一处玩耍厮混,纵是有宫人干些偷鸡摸狗之事,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点也不得罪人。
浣哥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几次三番提醒训诫,茉容竟是阳奉阴违,左耳进来右耳出。
天长日久下来,浣哥干脆不再管她了,也懒得再去因这个事去烦太子,便自己多留了一份心,一面操心着东宫琐事,一面暗暗监视着茉容。
茉容纵然一反常态,也不过区区一个宫女,怕是除了东宫宫人之外,再无人会将她放在心上了。
但另一位性情大变的人物就不一样了,作为被当今天子亲自请来的神医高徒,吴缘缘可是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
自吴缘缘一改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性子之后,宫人们对她的议论便经久不绝。
再者,往年每逢冬日便大病难愈,十日有九日都下不了床的十二殿下,这一回竟安安稳稳地扛过了整个冬天,甚至在来年春寒料峭之时也不曾病倒,只在清明时节去曦陵祭过生母元皇后回来咳得厉害些,吃了些药躺了几日竟也大好了。
不仅如此,据毓宸宫宫人所言,素喜吹笛的十二殿下竟突然不吹笛子改吹洞箫了,且常常与吴缘缘一同坐在剪水阁外的栏杆上,吹吹洞箫谈谈笑,好不惬意。
那些宫人们偷偷瞧着,感觉二人颇有青梅竹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