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大昭先帝溘然长逝;太子温耿继位,改国号:昭启。
一个历经四朝的泱泱大国,举目五洲四海,一派海晏河清,歌舞升平。
如此一个富国强邦,暗中到底有多少豺狼虎豹在逐逐眈眈,已是不言而喻。偏是这位新帝又是个以文载道的君主,称帝不久便偃武修文。
在蜜罐里待得久了,人总是容易犯浑,满朝文武竟无人进谏。
深究其因,实乃受先帝影响颇多。先帝当政几十年,虽不曾革新治国安邦之道,却是重文轻武,一直疏于厉兵秣马。
“文以治国,武以安邦,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立国安邦之道,是多少代国君、多少能人将士用鲜血祭来的古训?
显然,那些血的教训已经在这盛世的长河中,被逐渐遗忘。
曾经以苍生之血染红的旌旗,一旦被抛掷历史长河里,注定要以褪下的血色流转山川河海。
未及半年,北疆的连绵烽火就打了当朝国君一个响亮的耳光。
趁大昭朝纲不稳之际,异族频频来犯,边域战事连连。风高之时,那漠北的狼烟疾走十里地,所到之处,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朝野之上风云瞬息万变,盛世之邦海沸山欲摇。
更可悲可叹的是,一时间,泱泱大昭竟找不出几个能独挑大梁的王侯将相,领兵率军守这江山寸土。
最后,只得昭南王与前朝武将定北侯率军麾戈千里,戎马倥偬两年有余,才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历时两年,兵荒马乱、风雨飘摇的大昭,总算是在乱世中喘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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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州飘起漫天的鹅毛大雪,马毛猬磔、冷风割面。旌旗浸血河,兵戈横遍野。皑皑白雪渐渐覆盖大地,却盖不住这马革裹尸、血流成渠的乱世。
途径的风霜裹挟着血腥味,吹往大江南北。
一场长达两年有余,以泽量尸的战争,终将以这场瑞雪煞尾。
死去的人白骨铮铮,活着的人椎心泣血。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们跪天跪地,跪将士。
这满城的哭声,不知是喜是悲。
“水……”满目横尸残骸之中,一只血肉模糊的小手抽动了一下。
耳边除了疾驰呼啸的呜呜风响,尽是忽高忽低的泣啼声,听着像是书上说的往生路一般。
惛懵间,江离人随手抓了一把雪放进嘴里。瞬间就似口含无数刀片一样,疼痛难忍。
她的脸上都是泥土还有血渍,完全看不清是长了个人脸还是鬼面。
终究还是生吞了这口冰渣子,咸腥的味道灌喉而入。她难过得就快要死掉,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救命……”江离人痛苦地低泣出声。
如是蚊虫低语,几不可闻。
疾风暴雪中,竟有人听清了这一丝尘埃不惊的声音。
江离人被人从废墟里扒了出来,辩不清耳边是何种情况,她甚至虚弱到抬不起眼皮,仅存一丝几近游离的意识。
“没有水,喂她这个吧。”
迷迷糊糊间能听清这么一句话。紧接着,有人往她嘴里喂了点东西,顷刻间口舌又像是火在烧一般,辣得生疼。
是酒。
冷酒入喉,暖意渐渐流入四肢百骸。稍时,她终于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将她送去城治,待宅眷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