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外一只飞鸟掠过窗前,艳阳的刺眼日光映入落地窗内。
屋内没开空调,顾谦容打开办公室的门便被热浪冲得脖后发汗,然而坐在顾允寰对面时,竟还感觉凉荫荫的。
他讪讪从怀中摸出面镜子放下。
“堂哥,我从大师那给你求了面镜子,特意去了宝灵寺开光,”
小小的一面铜镜,边缘被打磨成云纹,古朴的黄绿色质地让整面镜子像是个上世纪的古董,连镜面都有磨损的痕迹。铜镜后粘着黑色塑料支撑架,摆在桌上,镜面正对着顾允寰的人面。
“你还挺迷信。”
顾允寰瞄着镜子里的自己,扭曲的镜面将他俊秀的五官分割成数块,支离破碎的面容透着股阴气,像是只藏在镜子里伺机而动的恶鬼。
“……我前几天不是刚刚拜了个师父嘛。”顾谦容忍着脾气,不敢直接反驳顾允寰。“大伯今天也请了大师回家,说是想请大师帮堂哥算算。”
才说着,顾允寰便咳嗽了一声。
他的脸色一片雪白,便衬得嘴唇更没有血色。
他的嘴角缓缓扯出一道冷笑,“若是请道士就能治好,我早该好了,怕是还能长命百岁呢。”
而不是像现在一般,二十多岁便半死不活,吃饭睡觉样样都不安稳。
顾谦容不敢再说话了。
一是顾允寰眉宇间的疲惫和反感已经快溢出来了,二是那镜子的阴冷让顾谦容逐渐感到不安。
他开口告辞,却在推门出去时忍不住回头望向顾允寰,桌面上的那面镜子。
而正在顾谦容身后的角落,一双眼睛直直望向顾谦容的背影。
那是个少年,少年的发丝极黑,微微张开的领口露出凹陷的锁骨,黑色衬衫只能堪堪遮住大腿,往下是两条纤修长的腿。
如此一人端坐散漫的坐在椅间甚是惹人,偏偏在场二人谁都没注意到少年。
“厉鬼封镜……”计燃的手指撑着下巴,撩起眼帘看向铜镜。
铜镜中,一只扭曲的黢黑手指拼死从镜中挣脱出,指尖正对向顾允寰的方向,蜿蜒的黑气贴着镜面缓缓贴紧顾允寰的手指。
空气似乎愈发阴冷了。
顾允寰俯下身咳嗽着,血沫从手指尖溅出,他艰难的抬手按铃,从门外冲入个保镖,他倒了几颗药,又端着份食盒给顾允寰盛了碗粥。
连计燃都被保镖身上浓郁的生气煞得退后一步,铜镜内却只是收回了手。
每当这时,计燃都会感慨——也不知道顾允寰放这么个保镖在身侧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他在,厉鬼会收敛;可自己想帮忙,也会被煞得不敢靠近。
自他从雷劫的痛苦中睁眼,便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了某位现代霸道总裁顾允寰的身边。
大概是原身与他同叫“计燃”,又或许两人还有少许的血脉挂钩,计燃竟李代桃僵生生挤掉了原本那位“计燃”的灵魂。
计燃扫过原身的记忆,便大致搞清了现在的状况。
那位“计燃”爱慕顾允寰到痴迷的程度,又因为年纪小、识人不清,结识的人大多为狐朋狗友。损友给“计燃”出谋划策,让他求神拜佛锁住顾允寰的心,又找了几个邪门歪道让“计燃”学妖术,又是放血又是禁食……
“计燃”当真成功将自己锁在了顾允寰身边,只不过不是因为妖道出的主意管用,而是他终于折腾死了自己,又因为怨念太深,才化作缚地灵生生拴在了顾允寰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