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微风。
萧县的东市坊内,四百声晨鼓刚刚敲完。南北的坊门,同时大开。
一时间便涌入了许多惠客。只把这十字主街,挤得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萧县虽远远不及东西两都,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东市又是个买卖饮食酒水,南北干货的地方。本就是熙来攘往的,如今又多了不少腊八赶香的信众,这风里就更添了几分喧嚣。
满街都是叫卖之声,只不过有的人,叫破喉咙也没有用。有的店,只是掀开了门板,就排起了长龙。
这广惠斋的知客博士,此时正忙得不可开交。只顾着跟门口的客人推推嚷嚷,却没有注意到,一位锦衣华服的汉子,径直上了二楼。
此人正是尚让,挑了个窗边临街的席位,慢慢坐下。
也不叫茶水饮食,只顾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二楼的茶博士,看此人穿戴气质皆是不凡,连忙招呼了起来。
“哎呦,这位员外看着脸生,想必是来赶香的吧。”
尚让略略点了点头。
那茶博士又道:“小店的饮食,看墙上挂的竹牌,员外可有想要的?”
尚让看着一墙的牌子,大都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索性叫他随便上两样便是了。
谁想这茶博竟打开了话匣子:
“员外您这来的是真巧啊!,小店本就是正宗的积香院糕饼。这两天客多,从山上请了位师傅帮忙。昨晚刚到,我这一问那,您猜怎的?
那是给几位大德高僧专做小灶的,手艺说是惊为天人呐!员外您稍坐,我喊他给您来上两道,包叫您满意!”
说罢提起壶来,满上了一大碗茶水,喊菜去了。
尚让坐定,目光移到了窗外。他的位置极好,街边坐在奶茶摊子上的许先生,正好可以看到自己。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便没有了交集。
此时是万万不敢放松警惕的。
收回目光,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侧眼扫着厅堂内这四五桌的食客。
这十来个人,看着都不像那李重霸。
听阿兄说,这李票帅,肤色黝黑,中等身材,面相平常。体貌上倒没什么特点。
但阿兄看得上的高手,再怎么内敛,这彪悍之气,也不可能完全藏得住的。
还是再等等吧。
又过了片刻,也无人上下。
正有些许焦急,忽见了一个黑脸汉子,大步流星走上楼来。
尚让呷了一口茶,心道:
就是他了!
这肤色比之焦炭,白不上半分。竟还穿了个青布宽袖袍衫,更显得黑了。
腰上一条马皮双扣带,一边挂了刀子和火石,一边竟挂了个香囊。
显然不是正常的打扮。
那汉子四下望了望,看到尚让也是眼神一亮,三两步便走了过来。略一插手:
“这位兄弟可是来赶香的?”
“正是如此,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若是赶香的,那你我便是同道中人,今日有缘,可否以茶代酒,交个朋友?”
“兄台果然性情中人,在下愿闻高论,还请上座!”
尚让连忙站起身来,把那黑脸汉子,引到了同样也是靠窗边的位置。
他二人相对而坐,那茶博士以为他俩相熟,连忙过来倒了碗茶。
两人闲聊,客套了几句。
尚让又问道:“兄台风尘仆仆,想必是舟车劳顿,不知从何处而来呀?”
“濮州”
“这几日濮州可不太平啊!”
“唉~数九寒天,生了把旺火罢了!”
话至此时,他二人都已然心里有数。十成里有九成,都认定了对面是自己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