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看美人,加一倍袅袅【1】。
从前沈陆离不解此语,如今见了灯下的容娇,才了解其中美意。
灯烛光亮微黄,却愈发映衬着容娇的肌肤莹莹如玉、朦胧动人。
望着眼前的一双雪白柔荑,沈陆离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一触即分的娇软触感,带着点外头的凉意,像冰皮青团似的软糯感。
这般所想,并非君子。
沈陆离轻咳一声,停了心中的想法,接过容娇手中的素银筷子与勺子,点头致谢:“多谢姑娘,姑娘做得这般色香味美,我并无可挑剔的地方。”
说罢,沈陆离看了看面前的两道膳食,又见容娇转身要去收拾居灶,就怀了几分私心道:“只是我见识短浅、孤陋寡闻,先前未曾见过这样的膳食,还请姑娘为我介绍两句。”
容娇闻言一笑:“自然可以,只是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是新来的路侍卫?”
闻言,沈陆离微微一愣:从方才小宫女的表现看,他便猜想没有认出自己,却没想到是将自己认作了新来的侍卫。
抬眼望去,是容娇芙蓉般半开的笑颜,有自身的明媚动人,也有着女儿家的娇羞含怯。
若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恐怕这小宫女就会像兔子似的逃走了。
然后,像其他宫人一般,收了本性,恭敬而又畏惧地看着他,不再敢靠近。
不过半刻,沈陆离就垂下了双眼,微微放轻了声音:“姑娘聪慧。”
得了肯定的容娇仰起脸蛋,满面笑意地接下了聪慧的赞扬:“嘿嘿,旁人都这么说我。”
沈陆离前头二十年几乎未曾撒谎,此时心中正在做天人交战,不想闻得容娇此言,便抛了心中的念头,不由忍俊不禁起来:“可见姑娘的确生性聪颖。”
受了这谪仙般男子的夸奖,又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容娇就放下心来,没了先前的娇怯之感,盈盈的眉眼间俱是赞美之色:“路侍卫年纪轻轻就做了班领,也是很厉害呢。”
“多谢姑娘夸奖。”沈陆离朝着容娇微微颔首,一双凤眼中焕发着光亮。
容娇对上这双神采迷人的眼,眉眼间不自觉泛上了浅俏的粉色,慌忙瞧了瞧眼前的菜品来平复心绪。
用手指了指这莼菜疙瘩汤,容娇的话在嘴中打了个转,才缓缓道:“这一道羹汤叫莼菜煮玉汤饼,用了莼菜和嫩笋打底,调料只加了些许的细盐,讲求的是纯粹清淡的滋味。”
说着,容娇又用手隔空点点装了柳叶韭的小碗:“若是路侍卫觉着口中无味,可以用一用这道凉菜,名唤柳叶韭。是先将嫩柳叶和早春韭菜焯水断生,再过冷河,加上姜丝、酱油、糖和醋搅拌均匀,酸甜可口的。”
这两道菜,沈陆离从前并未见过、用过。
若是将从前华丽精致的御膳比作上林苑中灼灼生辉的牡丹花,那容娇所做的膳食,就是雨后窗边斜斜伸出的一支茉莉花,胜在家常清新,叫见惯了牡丹的沈陆离眼前一亮。
听完容娇的介绍,沈陆离便含笑道了一句谢,便认真品尝起来。
沈陆离先舀了一勺热乎乎的汤汁喝,入口是面汤自身的纯味,带着适宜的咸淡口味,激发出一股平淡却少见的谷物香气。
因着加热,这汤口感醇厚,暖洋洋流进胃里的时候,也将暖意刻在了沈陆离的骨子里。
再依次夹起莼菜喝嫩笋放入嘴中。
形似卷曲小荷叶的莼菜,经过面汤的烹煮,已经变得舒展柔软,入口即是带着野菜清香的顺滑口感。嫩笋自不必说,是难以言喻的鲜爽与脆嫩,为汤羹总体增添了清爽鲜美。
最后是生得胖乎乎的汤饼——沈陆离觉得,与其说是汤饼,倒是先前容娇说得“疙瘩”更符合其形其状。捏得形状有些随意,但十分小巧,一口就是一个,味道是面食独有的敦厚感,细细品来是适口的咸香,嚼一嚼自有一股筋道,勾得人一勺一勺地停不下来。
等沈陆离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才停下手来,发觉自己已然用了小半碗。